入定存思的小侯爺很快醒來,沖竅還是沒有成功,但他已經可以隱隱感覺到百會、神庭和風池的松動,如果沒有什么意外,這三處竅穴慢則五天,快則三天,肯定最先被突破。
理論上,打開的竅穴越多,真元的數量就會越多,但實際上,因為所有的真元最后都會匯于神淵氣海,而每處的竅穴又各不相同,畜養(yǎng)出的真元也會不一樣。
神淵如果大開廣納江河,無堤之身的結果就是積澇成災。
李浪站起身,撇了一眼不遠處的青衣少女,然后走到溪邊灌滿水囊,再晃晃悠悠回到大樹下。
少女倔強扭頭,不理不睬。
小侯爺自然不會有憐香惜玉的雅興,他托起下巴,撬開她的小嘴,強行灌了幾口水,陰冷笑道:“你最好不要惹惱了本公子,不然,我今天晚上就破了你的瓜。”
少女翹起嘴角,冷冷哼了一聲。
李浪伸出手指,彈了彈少女麥燦燦的肌膚,笑道:“跟我撂句實話,是不是現(xiàn)在想死的心都有了?!?p> 簡書齋小師叔絲毫不掩飾秋水眸子中的徹骨恨意,輕輕冷笑道:“我一定會看著你先死。”
李小侯爺的彈指毫不客氣地加重了幾分力道,哼哼道:“你看你,笑起來比哭好看多了,尤其是這個小酒窩……哦,對了,不是說過要把你這張臉皮撕下來的嘛,到時候這一處,正好可以給我做個酒囊?!?p> 少女憤憤閉眼,心中總算明了,起碼論起嘴上功夫,自己在這位挨千刀的面前,占不到一丁點的便宜,所以,索性不看不語。
小侯爺不忘再輕薄幾句,得不到半點回應后,這才悻悻走開。
生命的意義就在于折騰,除了折騰簡書齋年輕的小師叔外,還要折騰自己。
雖然李浪的手里多了一把叫作秋蟬的名刃,但被揍得還是一樣的慘。
拙鋒不行,秋蟬不行,換成拳頭更不行,鼻青臉腫、屁股疼的小侯爺完全摸不清楚老槐的深淺。
鏡湖上,蓮花小和尚最終破鏡通玄,被迫而走,但那只是輸在了斗禪上面,按照李浪的邏輯,一個少年和一個老頭拼打坐,贏了才是怪事。
官道上的這一次劫持,離山的老劍侍終于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出手,可是以小侯爺的道行來看,就是偷襲得手,打不過就跑……
大樹下的少女被動靜驚擾,她睜開秋水長眸,看到了那位挨千刀的一次次沖向駝背的老頭,然后,一次次屁股朝天地趴在地上。真所謂去勢洶洶,歸時頹頹。
這一刻,少女的臉上終于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酒窩淺淺,醉人心扉。
世間最開心的事,莫過于看到讓自己痛苦的人現(xiàn)在過得更痛苦。
這一天的痛苦總算熬到了頭,天色已近黃昏,李浪拿出秋蟬,卷起褲管走向不遠處的溪流,不一會兒,溪水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滲出幾片殷紅,幾條黑鯇青魚如同從殷紅中綻放一樣,很快漂出水面。
靠山吃山??克运?。
這就是小侯爺的進步,以前,不要說溪水里的活魚,哪怕就是水盆里的死魚,李浪想要撈出來都得濺一身濕。
叩開道門后,神識帶來了極其敏銳的感知,但還不夠,要想抓住溪水里的魚,必須還要做到三點:眼快、手快、反應快。
同樣,小侯爺為了讓自己身上能夠少一點疼痛和淤青,每天需要做的正是這三點。
西邊的山巒遮住了大半個夕陽,老槐開始架起篝火,不一會兒,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
李浪拎著魚尾,蹲在少女面前,很沒用吃相的啃了幾口,然后,使勁吧唧著嘴:“餓了吧?今天你是客人,我們開個葷,待會給你留個尾巴?!?p> 少女閉上眼睛,居然沒有生氣。
“不要不服氣,我負責撈,老槐負責烤,咱倆分工明確,偏偏你,什么事也不用做,能落條魚尾巴,你應該知道感恩才對?!?p> 少女在沉默中慢慢睜開秋水雙眸,她嘴角向上劃出美妙弧度,再扯出醉人的酒窩。
這是……在笑?
嘲笑?
小侯爺毫無緣由地感受到一股寒意,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他瞧見了敷在少女身上的那根繩子,幾乎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春風驟停,空氣驟冷,李浪用了十分之一剎那的時間思考了一下,然后扭頭、轉身、抬腿……
李浪的反應不能說慢,只是,這三個動作終究花了太多的時間,他感受到了背后凜冽的殺機,也感受到了刺骨的氣息,最后他還感受到了……痛。
掙脫束縛的少女,只不過解開了三處竅穴,但卻如剛剛展翅的青鸞,她失去了刃如蟬翼的秋蟬,也沒有冷如秋霜的名劍,但這些都不會妨礙她想咬死面前這個登徒子。
對,就是咬。
人身上最硬的是什么?名節(jié)、骨氣?都他娘的是扯淡,只有牙齒才是最硬的。
簡書齋史上最年輕的小師叔,一口咬在小侯爺的肩頭,是咬碎銀牙的那種咬。
青衫被扯下一片碎布,小侯爺的肩頭頓時多出兩排深深的牙印,血肉模糊,可見白骨,青衫也被染紅了一大片,觸目驚心。
根本顧不上劇痛,李浪用最快的時間作出最恰當的反應,秋蟬入手,頭也不回,轉身刺出。
解開三竅的酒窩少女,只不過剛剛褪去第一片繭,遠未化蝶,但這三竅真元足夠彌補少女和青年力量上的差距,剩下的,就看對出手時機的理解和運用了。
一位是簡書齋的小師叔,一位是落城出了名的紈绔。
毫無可比性,少女側身讓開了秋蟬,同時,以纖指作劍,清晰可見的一抹紫芒帶著蕭瑟的氣息,射向李浪的雙眼。
李浪連忙扭頭,幾根發(fā)絲從胸前滑落,還沒有來得及落地,腹部關元穴立即傳來劇痛,如同炸裂,
就差了一點點……
少女翹足落地,微微挑眉,如果自己的周竅只要開了一半,對方現(xiàn)在已經是個躺在地上的死人了。
血仍在流,李浪看見了少女左頰上淺淺的酒窩,只覺得頭暈目眩。
路邊的野花不能摘,這是……多么痛的領悟。
就在此時,駝背老頭慵懶的聲音遠遠傳來:“膻中?!?p> 叩開道門的小侯爺當然知道這兩個字的意思,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秋蟬趕忙落在胸前,護住膻中穴的位置。
簡書齋的名劍當前,再美的纖指都是蔥,經不住切,所以,它原先的主人毫不猶豫地縮回了手,然后……伸出了腳。
“聽宮?!崩项^的聲音再次響起。
秋蟬以最快的速度守在了聽宮穴的附近。
簡書齋最美的小師叔,又一次無功而返。
璇璣、中庭,巨闕……攻守間,一連十幾次,李浪狼狽不堪,但每次都能驚無險地避開,簡書齋的小師叔臉上滲出汗珠,三竅真元已經所剩無幾,她停下手,跺腳怒道:“死老頭,你說話不算話?!?p> 樹下的駝背老頭換了個姿勢,重新躺下,道:“丫頭,我說的是不插手,又沒有說不插嘴?!?p> 少女憤憤咬唇,只不過,有人比他更憤怒,李浪差點跳起來,對著駝背老頭破口大罵道:“狗日的,我說她怎么解開的繩子,你倆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p> 老槐置若罔聞,干脆閉目,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簡書齋的小師叔狠狠瞪了一眼挨千刀的,滿臉不甘地說道:“洞靈經,我只會說三遍,你這個笨蛋如果記不住,我也沒辦法?!?p> “玄?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不存,用之不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