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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浮生亂

第六十一章

繁花浮生亂 舍御 3281 2019-06-26 13:24:49

  金戈相擊,鮮血飛濺,人們聽到金屬砍在血肉骨頭讓人刺耳發(fā)寒的聲音,心臟都跟著顫抖了幾聲,可那些遮住眼睛的人卻聽到周圍一陣又一陣的驚呼,忍不住放下手,看向橋下,看了橋下的景象也不由得跟著眾人驚呼出聲,只見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不是別人想象的風(fēng)炎無垢,而是魁梧雄壯的度支中郎將,在橋中央褒帶翩翩的風(fēng)炎無垢眼神溫柔如月,他手指間拿著方才度支中郎將手中的寒刀,刀鋒上的鮮血緩緩地沿著刀身流泄在他的手指間,化道一道道紅印,染紅了他淺金色的寬袍袖袂,就像金泊上點綴上了朵朵紅梅,映襯著他白皙如雪的臉龐,既是那么的血腥又是那么的懾人。

  鮮血與殘肢仿佛并沒有染上風(fēng)炎無垢的眼睛,他的臉上的表情還是那么的讓人如沐春風(fēng),笑意就那么淡淡的掛在臉上,看著躺在地上脖子處大汩大汩鮮血噴搏而出,臉色如金的度支中郎將,神情沒有絲毫變化,聲音還是那么的曖昧迷人,輕輕地說:“將軍可真是個癡情之人呵……”

  姬梵聽了這話不覺嘆息,不愧是蒼湟大地上五大強國欒國的相國之子,心思狠辣堅硬非常人爾。值此戰(zhàn)事初起之際,欒國會派出的合縱使者自然不會是泛泛之輩。前世里就算十三歲姬梵一門心思撲在獨孤寐身上,也是有耳聞這個風(fēng)迷京都萬千名媛的男人,青樓名妓以拿到他的詩樂為傲,京都官宦碰到朝廷的難事時,被他提點一句就可以迎刃而解,于是他成為了京都男男女女競相追逐的風(fēng)云人物。最可怕是這個男人因為太受歡迎,幾年后還在大殷朝廷里做到了高官的位置,大殷的朝政動向他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參與進去。

  而她身邊的世家女郎們大概覺得這樣危險的男人更加迷人,更加值得征服,聽了他冷血無情的話卻不由發(fā)出贊嘆迷戀的喃語。有人甚至輕輕喃出心底的聲音:“若得君爾,不枉此生矣……”

  “夫君,夫君——”慘厲的聲音劃破了安靜的天空,一個極是尖銳的女子聲音穿過人群,直沖向風(fēng)炎無垢的方向,只見一婦人沖向白玉橋的正中央,跪伏在躺在風(fēng)炎無垢腳邊再也不動的武將,嘶吼著:“夫君,你不要死啊……夫君……”

  所有人嚇了一跳,想不到爭端的女主角出現(xiàn)了,廂房里靠近窗邊的女人們都伸長了脖子,想看清樓下的景象,尤其是那個女人的相貌。

  橋中央的婦人趴在男人身上發(fā)出凄厲且刺耳的哭聲,像是驚魂的夜梟一樣讓人聽得難受,隨著她哭聲卻是伴隨著橋邊好事人叫囂:“那娘子可抬頭讓我們看看”“就是,就是,讓我們看看風(fēng)炎君喜歡的是何樣的佳人……”“這個女人真是命好,能碰著風(fēng)炎無垢這樣的佳公子……”“就是,就是?!?p>  婦人抱著不動的武將哭了好一陣子,就在所有人都等得不耐煩時,才哀嚎著抬起頭來,她一抬頭全場所有人發(fā)出“嘩……”的聲音,一下就讓將她的哭咽聲蓋了過去,婦人是美麗的,但也不是人們想象的那般紅顏禍水,充其量也就是個中上之姿的佳人,一時之間人們開始議論紛紛,姬梵甚至還聽到了身邊好些世家貴女恨意深深的嘖叱之聲。也不知怎的,姬梵感覺到有些好笑。

  站在女人身前的風(fēng)炎無垢依舊是那副慵懶如風(fēng)的樣子,眼神微瞇地含笑著對婦人說:“佳人是誰,我只是第一次見著你,卻被你夫郎這般相待,是否是無枉之災(zāi)?!?p>  人群又發(fā)出嘩嘩的喧吵聲,原來這婦人不是風(fēng)炎無垢的情人,他們只是第一次見面,那么她的夫君為什么要跑來殺風(fēng)炎無垢,而且還一副被戴了綠帽必要以命相搏的架勢。所有人都看向了婦人,而那婦人也仿佛遭逢大變,腦子都混沌了,喃喃地抬頭看了一眼風(fēng)炎無垢,又迅速低下頭,顫抖哭泣地道:“奴家只是……只是聽聞風(fēng)炎君心慕甚之,在夢里囈語幾語,被我家夫郎聽到,兩下絆嘴,我……忍不住恨語他的不善,并胡謅了與風(fēng)炎君的風(fēng)月之事。哪想著……哪想著……夫君啊……”說完,又是仰俯大哭,泣聲刺耳。

  人群隨著婦人的話語發(fā)出一陣陣的喟嘆,而姬梵所處的廂房里也由壓抑轉(zhuǎn)為了輕松,不少人看著伏在地上的官婦發(fā)出輕蔑的譏笑之聲,仿佛剛才對她羨慕嫉妒得要死的人并不是自己一般,少女們眼中又恢復(fù)了如春花般燦漫的生機與多情。

  風(fēng)炎無垢微瞇起眼睛,盯向了婦人,聲音放得更輕地說:“卿卿哭得如此傷心,不如來我府上相住幾日,我可以為你排解些許愁思……”他的目光如春華秋水,足以讓女人愿意溺死在其中,每個人都仿佛覺著如果是自己被這樣的眸色中注視著,一定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的話一落,頓時無論是樓下的人群擁擠處還是廂房里的貴族女郎中,都發(fā)出此起彼伏的瘋狂尖叫,閣樓之上的貴族女人咬著唇漲紅著臉,強忍住憤怒,樓下的那些女子卻是不管不顧,甚至有人開始大罵出聲,自然,發(fā)出罵聲的大多數(shù)是女人。而男人們則是神色復(fù)雜地看著趴在丈夫身體上的女人,等待著她的下一步動作……

  風(fēng)炎無垢是欒國出使殷國的重臣,在這戰(zhàn)爭爆發(fā)兩國相約聯(lián)手的時刻,他無論做了什么在殷國都會受到保護且不會受到罪責(zé),更何況對方冤枉刺殺在先,他只是隨手安慰面前這個剛死了丈夫的“新寡婦”,誰也不能指責(zé)風(fēng)炎無垢太多,但所有男人大概都不愿成為那個躺在地上的武將,于是大家都盯著婦人,等待著她會有什么反應(yīng)。

  婦人先只是哭,哭得如雀聲泣梨花帶雨,漸漸的,漸漸的,她的聲音雖依舊是那么悲泣,那么凄涼,可所有人都發(fā)現(xiàn)她柔軟若柳的身體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了風(fēng)炎無垢的腳邊,好似一團柔軟的云一般,輕輕地依偎上了風(fēng)炎無垢。

  “啪——”姬惜聽見姬欣用力將酒杯摔在桌上,聲音很是尖利地說:“無恥賤婦?!痹挍]說完就被姬惜冷冷掃了一眼咽下了接下去的話,此時姬欣才知道自己忍不住將心底的聲音發(fā)了出來,她嚇了一跳白著臉低下頭不敢再說話。而廂房里跟姬欣同樣發(fā)出厭惡聲音的女孩還有很多,不少人甚至站起身來,仿似身上著了火一般臉露恨色。

  婦人輕輕抬起頭,在風(fēng)炎無垢眼下露出潔婉如玉的白皙頸子,輕輕地顰著眉凄楚地對他說:“奴家……奴家……已無依靠……”女性嬌柔無力的風(fēng)情大概最是吸引男人,只見得風(fēng)炎無垢仿若憐花惜玉地輕嘆一聲,道:“那你……”

  就在此時,婦人如絲柳般柔軟的身軀仿佛鋼鐵一般的繃直起來,那如雨如霧的柔軟眼眸迸發(fā)出一道狠毒的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手執(zhí)一把染著藍光的匕首沖向了風(fēng)炎無垢的面部——

  事情發(fā)生得太過意外,誰也沒有意料到會有這樣的劇情轉(zhuǎn)折,本來一幕香艷悱惻的男女情愛畫面卻忽然反轉(zhuǎn),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夾帶著凌凌的殺氣沖向了風(fēng)炎無垢,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氣,瞪大了眼看向橋中央,沒有人能意料到接下來的情景,也沒有愿意錯過接來的發(fā)展……

  可人們什么都看不到,只感覺那沖向風(fēng)炎無垢面門的婦人忽然身形一頓,接著仿佛時間靜止一般,停止不動了……風(fēng)炎無垢袖口輕動手掌一拔,被深深劃開喉嚨的婦人僵直地緩緩倒地,血液慢慢的流下,于身下度支中郎將的血液匯合,蔓延在了白玉石上,在白色石板上的紅色血液刺目地提醒著人們,剛剛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天啊……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天,這是怎么回事……”“我……我,不知道……”煙雨樓上的女郎們,煙雨樓下的平民們都發(fā)出了震天的驚呼議論聲,所有人都無法相信剛剛看到的一切,是那么突然又那么意外,意外到他們的腦子到現(xiàn)在都翻轉(zhuǎn)不過來。

  為什么那女人會忽然刺殺風(fēng)炎無垢呢……

  姬梵也是嚇了一跳,她看向姬惜,只見姬惜的表情也不再是平常的平淡如水,而是微皺著眉,眼睛深深地盯著樓下看。

  站在白玉天馬橋上的風(fēng)炎無垢面上的表情依舊很是溫柔平淡,但人們看著他再也感覺不到初始那般如春風(fēng)杏雨般撩人了,畢竟他剛剛在轉(zhuǎn)瞬之間云淡風(fēng)輕地奪下了兩條人命,鮮血濺染在他淺金色的寬袍之上,已經(jīng)看不清原來繡著的白色蓮花紋模樣,只見著血色與金色交織,血紅色渲染著他的全身,使他如同自深淵地獄走出來的惡魔,可這個全身是血的惡魔的表情卻是依舊很平淡,淡得像閑庭信步走在飄飄落花的廊檻下,而不是站在兩個血肉模糊的尸體中間。

  風(fēng)炎無垢的手下沖上來將尸體拉離,姬梵不忍再看那般血腥的場景,剛想挪開眼去卻是聽見耳邊又猛地傳來驚呼,她低頭看下去,只見風(fēng)炎無垢手下處理那兩具尸體時,發(fā)現(xiàn)婦人的臉上有異樣,撥弄之下撕開了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面具之下的女人不再是婦人之樣,而是一個豆蔻少女之容。

  所有人都驚呆了,半響沒有人發(fā)出任何聲響。而風(fēng)炎無垢看了女人尸體一眼,倒是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長,轉(zhuǎn)頭袖口輕輕一揮進了轎子,帶著手下離開了白玉天馬橋,行進間,人們自動地為他讓開一條道路,沒有人再能發(fā)出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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