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么說,可丁桂英不敢怠慢人家,畢竟真按輩分算起來,她還是個小輩兒。
“哎呦,我看是誰?原來是趙嬸子,啥風把嬸子吹過來了,對了嬸子,我家廉大爺咋樣?天天的躺在炕上,身體好點了兒沒?”丁桂英顧不得休息,連忙扯開笑臉迎了上去,語氣好的不得了。
趙婆子長的不丑,但也說不上多好看,滿臉溝壑深的褶子配上一雙小賊眼,一臉精明相,別提多別扭了。
露出自己那張只剩下四個門牙的大嘴,趙婆子渾不在意的擺手說道,“哎,還能咋的,就那樣熬著命唄,這老不死的不知咋就命這么硬,我都盼了多少年了,居然還沒咽氣兒,桂英侄女兒,嬸子的命也是苦啊,臨了臨了,還逃不過伺候他們一家人的賤命,真是晦氣”
趙婆子拉著丁桂英的手臂死死的不松開,連罵帶嚎的把話說完,又覺的自己委屈,眼角微微濕潤,居然有了隱隱要哭的跡象。
低頭啐了口荼糜,趙婆子耷拉著臉也不抬眼,看著模樣架勢,直接把丁桂英唬的一愣一愣的。
哎呦呵,這又是鬧哪出?
丁桂英嚇得一身雞皮疙瘩,這趙嬸子說話可真是毫不忌諱,哪怕心里是真恨不得對方去死呢,也不能大大咧咧的當著她一外人的面說出來不是!
丁桂英想不明白,難道趙婆子對自己很信任?不然這話咋能對她張口就來!
聽聽這話說的,這倆人可真是生死仇家,不然哪有這么一心盼著自家男人出事的婆子。
當然這也不怪趙婆子,誰讓周成廉動不動就打媳婦孩子,行為舉動確實招人恨呢?
想到這,丁桂英暗地里打量著眼前的趙婆子,不由得又記起了她媽跟她說過的話。
趙婆子本名趙淑琴,并不是紅旗鎮(zhèn)本地人,而是當初周成廉花了五塊大洋從人販子手里買回來的童養(yǎng)媳。
那會兒正是戰(zhàn)火紛飛,土匪橫行的時候,趙婆子一年輕小姑娘出門走親戚,不小心就被路上的人販子遇到給拐跑了。
反一轉(zhuǎn)手,人販子又將她賣到了萬里之遙的周家村。
趙婆子被賣的時候心里雖然不樂意,但到底人微言輕,再者說,當時她除了嫁給周成廉也沒別的地方去。
周成廉那時候還是個二十五六打著光棍大齡男青年,長的自然是黑瘦干巴,磕慘扒拉。
趙婆子買回來的時候才12歲,臉蛋暗黃發(fā)黑不說,因為長期的營養(yǎng)不良,身材發(fā)育的就像個干癟的豆芽菜,這兩人放在一塊過日子,就是王八配綠豆,誰也別嫌棄誰。
就這樣,趙婆子在周家村生了根,被周成廉老娘好吃好喝的養(yǎng)了兩年,最后和周成廉成親。
婚后趙婆子生了三女一兒,結(jié)果可好,這四個孩子都是隨了兩人的缺點,不僅個個長的四肢矮小,五官坍塌,皮膚更是黑不溜秋,扔在晚上都找不著,自然而然的,幾人后來的婚事又犯了難。
因為這個,趙婆子平日里沒少埋怨周成廉,說是自家孩子都被周成廉給坑了,若這件事放在老實本分的男人那里,頂多生氣吼兩句就過去了。
可惜,周成廉不僅不老實本分不說,還是個脾氣暴躁愛動拳頭的男人。
聽了趙婆子話里話外都是埋怨自己的碎言碎語,周成廉大男子主義自然忍不住生氣,一生氣他就愛打老婆孩子,趙婆子因為這事差點沒被打死,好在周成廉老娘能管的住周成廉,這才沒鬧出人命。
可惜好景不長,幾年前周成廉老娘沒了,沒了上頭約束,周成廉又恢復(fù)了一生氣就打老婆孩子的日常。
家里的四個孩子和趙婆子都是常年挨打的狀況,最后還是趙婆子忍無可忍,兩人最后不顧面子徹底撕逼,可惜撕逼之后也只是趙婆子單方面當成了出氣筒。
村長周成水沒少勸,但周成廉依舊我行我素,該打還是打。
不過周成廉算是壞事做多了遭了報應(yīng),最后沒的好,他愛喝酒,且嗜酒如命,平日里有事沒事就愛喝幾口白酒解解饞。
前兩年周成廉出門走親戚,回來的時候就喝酒喝多了,結(jié)果走山路的時候不小心踩空,直接從上邊滾下了山坡,以至于整個下半身都癱了,吃喝拉撒只能在炕上解決。
周成廉一癱瘓,趙婆子直接翻身做了主,一改之前被欺負的不成人樣的形象,整個人都活泛起來,趙婆子和她四個兒女的生活漸漸好過起來,幾個人不僅免了平日的毒打不說,趕上趙婆子心氣不順時,還能對著癱瘓在炕的周成廉還能諷刺兩句,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沒了周成廉這地攪屎棍,趙婆子一個人拍板做主,沒要啥正經(jīng)的彩禮嫁妝,火速的將先頭生的三個閨女半給半送的嫁了出去。
就像是打包什么不要的垃圾破爛,這隨意敷衍的態(tài)度,使得嫁出去的三個閨女婚后都沒回來過,因為這事,更是氣的趙婆子逢年過節(jié)都會站在院子門口破口大罵養(yǎng)了三個白眼狼。
家里最后只剩下好吃懶惰,如同二流子的小兒子周和安,唯一的兒子倒是趙婆子的心頭寶貝,可惜兒子實在不爭氣,眼下都打光棍到25了,周圍村子還沒有一家閨女松口樂意嫁過來的。
何況趙婆子對她兒子的婚事更是眼高于頂?shù)?,條件不好的,模樣不俊的通通不能要。
呵呵,因為這些兒條件,趙婆子還暗地里打過丁桂英親妹子的主意,讓丁桂英知道后隔應(yīng)的差點罵回去和她打一架,這老不羞的!
反正她是看明白了,攤上這種老婆婆,將來哪家閨女嫁過去,哪家倒霉。
背地里偷偷翻了個白眼,丁桂英心里嫌棄的要命,不過面上不顯,依舊親親熱熱的拉著趙婆子往屋里趕,“哈哈,嬸子真愛說笑,外邊風大,嬸子別在外站著了,快進屋歇歇腳”
趙婆子抿著嘴笑了笑,也沒接話,露出自己那雙銳利的小眼睛忙著左顧又看,最后一目光直直的鎖定在了不遠處的圍欄處,丁桂英跟著瞄過去,頓時心跟著跳的頓時更快了,哎呦喂,可不能去那里,那里邊關(guān)著的可不正是剛孵出來的雞仔們嘛。
丁桂英想起趙婆子村民人送外號“鬼見愁”的稱呼,自己嚇得驚了驚,連忙不動聲色的側(cè)過身子,擋住趙婆子火熱的視線,裝作不知情的關(guān)切道,“嬸子,我媽這兩天還念叨您,走這么遠的路,咱快進屋歇歇腳兒”
丁桂英腳步更快,目的不言而喻,一定要把這禍害拽進屋省的禍害他們家的雞崽才好。
早睡要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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