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林照收拾出來的地方還挺大的,但是殷小樓還是不敢挨著他們一起過夜,都已經(jīng)這樣了,也不好意思縮到后面去和那堆老鼠作伴,就倚著柱子將就了一晚。
早上殷小樓醒過來時,林廣已經(jīng)架好了鍋又在熬藥,殷小樓幾步邁出了這破廟,活動活動了手腳,靠在柱子上睡了一晚上,腰和脖子都有點酸麻。
不一會林少封也出來了,后面跟著林照,林少封今日換了身雪白的衣衫,神采煥發(fā),只算得上清秀的面容看上去俊逸了不少。
林廣遞過去一碗黑乎乎的藥,林少封二話不說就喝了個一干二凈。
“少爺今日氣色好多了?!绷謴V由衷地說道。
林少封一笑:“今日要去拜見九華宗的師兄師姐,怎能還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讓人看了笑話?!?p> 簡單收拾了一番,殷小樓就跟著他們上路了,直到坐上了他們的馬車,她才感慨真的是賺了,林照被使喚去趕車,她就厚著臉皮呆在了車廂里。
“這次聽聞是季師叔帶隊?!绷稚俜庖幌氲娇梢砸姷阶约撼绨萘撕芫玫娜诵那橛行┘樱p手有些緊張地抓著車廂里的軟墊。
“九華宗附屬的這些大大小小的家族里,總共只得三張推薦信,不出意外,上面會注意到少爺?shù)?。?p> “誒。”林少封嘆了嘆氣,希望不要再出意外了,二房那邊現(xiàn)在沒有動靜但是比有動靜還要讓人擔憂。
“只要到了宿陽,便可安心了,論那女人也不敢在玉家面前動手腳?!绷謴V頓了頓,“但是,在九華宗那里一定要加倍小心,什么錯都不能出?!?p> 林少封略沉吟,點了點頭。
殷小樓安安靜靜地在門口那邊的角落里聽他們閑聊,反正她現(xiàn)在是個“啞巴”也不用接話,樂得清閑,偶爾瞟一眼外面趕車的人。
林照吸引了她的注意是因為之前途中有一次林照無意知道了她是個“啞巴”時,莫名其妙露出了一種嫌棄又有點不理解的眼神,讓她印象十分深刻。
外面那個林照,時不時從飄起的門簾縫里打量自己,有時還張了張嘴巴像是想要和自己說話,自己看過去的時候,他又把臉轉(zhuǎn)回去了,只留個背影給她,這倒把她弄的一頭霧水。
她仔細想了想也自己從來沒見過林照,難道自己的易容被看出來了?但是今天提前起來跑去洗漱自己才確認過自己是那個黑黢黢的小子。
有了馬車速度快了很多,一行人在天黑之前也是趕到了宿陽。
一進到宿陽林少封就繃緊了身子。
“林叔,我可有何不妥?”他的尾音有些顫抖,手端端正正放在腿上,指尖微微屈著。
“沒有不妥?!?p> 雖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是林少封還是沒有絲毫放松,整個人依舊崩的緊緊的。
隔著一個車廂,依然可以聽到外面沸沸揚揚的人聲,殷小樓揭開了窗簾的一角。一下子就被外面吸引住了目光,不僅是她,林少封也正襟危坐朝外面瞟去。
殷小樓從未見過這么多的人,齊城燈會也是十分熱鬧,但是那是一種充滿曖昧柔情的氣息,宿陽則是江湖意氣。若是相比,齊城是多情的少女,宿陽便是執(zhí)劍的少年。
外面街上來往的多是劍客,下至十多歲出頭的少年,上至七八十耄耋老人皆是負劍而行,尤其是穿著各大門派服飾的弟子最為引人注目,三五成群在路邊走著,腰間佩劍,個個昂首挺胸意氣風發(fā),收獲了周圍不少小門派的弟子或者散人驚羨的眼神。
連林少封都不自覺地露出了幾分羨慕之色,“若是能進九華宗,這輩子也是值了?!?p> “很快就能到九華宗的地方了?!?p> 九華宗與名劍山莊幾乎是每個劍客向往的地方,所以林少封有這種想法也十分正常,幾人默契地沒有合上簾子,隨著馬車的前行,一路繁華的景色盡落入幾人眼里。
馬車轉(zhuǎn)了個彎離開了正街,殷小樓有的沒有看著外面,思忖著等馬車停了就離開。
遠遠的一處青磚綠瓦就映入了眼簾,幾個青衣的年輕弟子在門口進進出出,這衣服殷小樓之前見過,和季修晏當時穿的很像,只是簡單質(zhì)樸了很多,這幾人必然是九華宗的弟子了。
殷小樓看了一眼就別開了視線,但是就是這一轉(zhuǎn)眼間,一個熟悉的人就這么出現(xiàn)了在眼中。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人,心中激動、驚喜、委屈一時間五味雜談,她從未想過會在這里見到已經(jīng)失蹤了很久的玉岐山。
她一步跨出了車廂,跳了下去朝玉岐山追去。
追的太急,一個趔狙摔到了地上,瞬間手在地上磨破了皮,但是又麻利爬了起來追了過去,當終于近了些的時候,玉岐山卻一個轉(zhuǎn)彎離開了她的視線。
“大師父!”她撕心竭力呼喊著這個很久沒有喊出來的稱呼,但是沒有人回應她。
肯定是沒有聽到,她一刻不敢停留繼續(xù)追著那個背影,生怕慢一步那個背影就會消失不見。
看見了!剛轉(zhuǎn)角,就看見了玉岐山的背影,剛好一步就要進入正街走進人群中了。
“大師父!”
這條路上只有兩人,一人在這頭,一人在那頭,兩旁只有樹葉摩挲的聲音,殷小樓清亮急促的聲音在路上久久回蕩。
那頭的人忽然停住了腳步。
他聽見了,殷小樓的眼神中有了光亮,玉岐山的背影此時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她突然怕如別霧山的幻象一般,一觸碰又消散。
他慢慢側(cè)過了三分之一的臉,就那么淡淡地看了眼殷小樓就收回了目光,從頭到尾都像在打量一個陌生人一般,不做任何停留跨步離開。
玉岐山淡漠的眼神讓她一時間讓她無所適從,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手緊緊握住,指甲陷入了肉里,關(guān)節(jié)被捏的泛白,他明明回頭了,明明看到自己了的,可是那個眼神,是為什么。
見到玉岐山的身影又消失在了視線中,顧不上思考其他的了,連忙又追了出去。
熱鬧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卻不見了那個身影,殷小樓手足無措立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不知朝何處去,哪處都沒有了那個熟悉的人,連空氣中一絲熟悉的感覺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