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暗。邵韻宅赤腳在臺階上,看不到光??伤恢獮楹我稽c都不著急慌張。
“除了自己,我不再信任何人?!鄙砗笥新曇舫鰝鱽?。
她嚇得連忙回頭,好像是自己的聲音。
接著脖頸后一陣劇痛,她瞬間驚醒。
“娘娘醒了!”毛珂驚喜地喊。洛酒兒抱著止安連忙跑到床邊?!翱伤闶欠判牧恕锬锟捎惺裁床皇娣??”
邵韻宅捂著脖子,緩著神,起身仔細回想著在這之前發(fā)生的種種?!八麐尩摹罕娎锩嬗袎娜税 焙孟袷撬齽傁虢o桓清說話,就被人手刀砍到脖子后暗算了。
抬手看看身上的傷都被包好了。想必也是毛珂幫著自己包扎的。
毛珂坐在床邊以為她還未反應(yīng)過來,伸手把她的碎發(fā)綰到耳后,“昨夜還真是一場惡戰(zhàn)啊,還好咱們早有準備……不過最后娘娘和王爺進宮后發(fā)生什么了?今早……從宮里傳出,先皇……被皇后暗算駕崩了……”
“操你媽!祁禎樾你個龜兒子敢暗算老娘!”邵韻宅突然破口大罵,嚇得毛珂和洛酒兒一顫。
她徹底想起來了,就是祁禎樾打的她,當時從各個角度分析就是他動的手,媽的陰溝里翻船了還翻了個航空母艦。
“你要死啊?嚇什么人呢?!”毛珂氣的罵,洛酒兒怯怯地小聲道:“諾梨,別這樣對娘娘說話……”
邵韻宅扶了下額,飛快地問:“誰把老娘送回來的?先皇駕崩了然后呢?誰當皇帝?王爺去哪兒了?”她想起了昨晚一個又一個的驚嚇,她還險些下巴脫臼。
毛珂實在覺得她神神叨叨,摸摸額頭也沒發(fā)燒?!白蛲砣鯛敯涯锬锼突貋淼模幌鹊垴{崩了,太子下令舉國為先皇守靈三日;先帝又沒立其他遺詔,當然是太子繼位?!彼鐚嵰灰蛔鞔稹?p> 聽毛珂這么一說,邵韻宅瞬間一陣眩暈,當即跳下床,“完了完了完了,他這鱉孫當皇上了第一個肯定是拿咱們景平王府開刀,別發(fā)愣了,趕緊收拾東西回揚州了……”她在屋中亂轉(zhuǎn),一摸玉佩還佩戴在身上,轉(zhuǎn)頭拉著洛酒兒道:“別發(fā)愣了啊,走吧——”說著她推門跑出去的瞬間和祁禎樾撞了個滿懷。
他抬眼看著邵韻宅驚慌的樣子,莫名想笑。
邵韻宅怒氣沖沖地看著他一臉憋笑,一股無名火就往上竄。
“你他媽的笑啥呢?”她推開祁禎樾,讓他離自己稍稍遠了一些?!皩α?,你去哪兒了?”
祁禎樾挑眉,忍下笑意,“先皇駕崩,我們這些作為皇子怎能不去?哦,諾——”他把手中的落云劍遞給邵韻宅。邵韻宅愣了一下,“哎?昨晚你不是用……”若沒記錯的話,昨晚他就是用這把劍弒父而后嫁禍給了皇后?!澳阍趺茨没貋砹耍窟@不是殺人兇器么?”
把劍遞到她手中,祁禎樾伸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若是把這把劍留下,被人認出是你的劍豈不是會牽扯到你身上?我趁人不備時就調(diào)包了。放心?!彼@么一說,邵韻宅才想起正著急的事,“不對,這不是重點……老公若是桓清繼位,咱們有活路嗎?他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殺人滅口啊,要不跑路吧,繼續(xù)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帶天涯——”她慌著往外跑,祁禎樾一把拉住她,她轉(zhuǎn)頭對上他的眼眸,兩人大眼瞪小眼對瞪了一刻,祁禎樾繃不住笑出了聲。
“安心呆在京城吧?;盖宀粫w怒于景平王府的?!敝挥兴约盒闹脑?。拉著邵韻宅往屋里拖,邵韻宅不出所料地問道:“為啥???你咋就知道他不會找事兒呢?”
兩人一進來,毛珂和洛酒兒識趣地把孩子遞給了毛珂,退下了。毛珂轉(zhuǎn)身也退出了臥房。
“老娘問你話呢,咋跟一尊佛一樣,練什么絕世神功呢?!”拿腳踢了踢他,祁禎樾把她按到椅子上問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這么一問,邵韻宅一臉迷惘地道:“我說,你咋就知道他不會找事兒?”
“再前面——”他拖長音,如哄小孩子一般。
邵韻宅瞇起眼想了想,“他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殺人滅口?”
“咳咳——那個——再前面一句你叫我的啥?”祁禎樾眼中有光。
撓撓頭,邵韻宅還是一臉懵懵的?!罢f了啥啊?你就不能給點提示?”
眉頭舒展開了,祁禎樾一臉無奈地捏了一把她的腮,“罷了……忘了就忘了吧……”他轉(zhuǎn)過身,邵韻宅才撇撇嘴,一不小心嘴滑了,但才不會這么容易讓他聽到。
“對了——”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領(lǐng)問:“你個王八蛋敢陰老娘?!”美眸一橫,小嘴一嘟,一臉可愛到醉人的兇神惡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祁禎樾忍不住地笑?!澳闼麐屧傩ξ易屇阍谧约旱淖返繒闲€夠!”一把把他推到椅子上,邵韻宅捏著他的下顎,“我問你,你為啥陰我?”
“不想讓你在啊,這是我和桓清的事?!逼畹濋腥鐚嵒卮稹?p> “行。那我再問你,你憑什么說桓清會放過我們???”她用力捏了捏手,看著他的臉變形。
祁禎樾有些吃痛,笑著輕輕撥開她的手,攥在自己手里道:“這就是我和桓清說的事,不能讓你知道的事?!鄙垌嵳瑱M他一眼,他既然不想說,就會守口如瓶,一定不會讓她知道。看她垂著眼不說話,祁禎樾拉近她問道:“那么……你,你有,我是說……你留在這里……”他竟然說不出一句完話。
“哎——我才想起來拓跋綻啊,她這個豬隊友就會鬼叫老娘竟保護她了,人呢?”甩開他的手,邵韻宅出去勾頭喊,那廂毛珂喊道:“早就送回東宮去了——”
肩膀被人硬扳回來,祁禎樾對上她的眼眸,“留在這兒吧。別想著走了?!庇行┦虑榫退懔钏y以啟齒也必須說清。
“我,我憑什么留在這兒啊……我又沒什么身份……”話雖如此,但語氣完全軟了下來。說白了,在皇家才是她唯一的歸宿。
嘴角忍不住的上揚,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澳?,等下跟我一起進宮吧?!逼畹濋械拇劫N著她的額頭道。
“???”邵韻宅沒太明白他的意思。
正午陽光卻也暖不了冷冰冰的皇宮。眾皇子皇妃披麻戴孝,頭壓的低低的,不輕易流露出讓人一臉就看穿的神色。
祁禎睿為首,一襲縞素,攜眾人跪在軒轅殿前,跪拜叩首。帝后的尸體就放在里面。
行完跪拜禮,他攜著眾皇子往臺階上走。
平隱快步跟上他,低聲道:“王爺,十三王爺這邊……放出來了?!逼畹濐2o過多表情,“嗯,父王走了,作為皇子是應(yīng)該來送一遭的。”
“額……”一旁的拓跋綻有些眩暈,她昨晚也跟著折騰了一晚。平隱“哎呦”一聲想伸手扶她。拓跋綻伸手制止,“別,我還行……”
祁禎睿瞟了她一眼,“今日是個什么日子?你莫要出岔子讓人落下話柄了。”
“我知道。”拓跋綻低頭揉了揉眉心。祁禎睿突然停下,朝她伸出了手,冷冷地看著他。拓跋綻愣了一下,才緩緩地將手伸過去牽上他的手。
邵韻宅和祁禎樾跟在隊伍較為后面,她氣的一路一直白眼,“我他媽的就不明白了,我為啥要來披麻戴孝啊?我早被廢了,咱倆早就離婚了,我過來有什么意義呢?”又被他騙來了令人不爽。祁禎樾聳聳肩,低聲道:“行啊,反正昨夜你也在,不來表示一下的話,萬一他們生氣,晚上來找你——”
“父王母后在天有靈——兒臣來了——”她嚇得雙手合十。前面的祈禎央扭頭道:“你們倆小點聲,我在前面都聽到了。”
“就因你在前面才不小聲的啊?!鄙垌嵳瑧坏??!鞍ィ侵拱苍趺崔k?”突然想起還有孩子,邵韻宅放心不下。
“放心吧,我叫管家給他找了奶娘?!逼畹濋腥克氖?,邵韻宅往后躲了一下?!拔易约旱暮⒆右院笪易约簬А!边@樣她才放心。
兩人說話間進了軒轅殿,跪在墊子上叩頭時,祁禎樾心中冷笑,躺在棺槨里的兩人,和祁禎睿并無半點血緣關(guān)系。
香煙在殿內(nèi)讓人眼前氳氧,僧人讀佛經(jīng)的聲音讓邵韻宅的腦袋跟著轟鳴。她穿過人群,看到了許非寒的身影,她整個人都蔫了。她也只是個弱女子,經(jīng)歷這么些事情,難保不害怕。
轉(zhuǎn)頭又看了看四周皇子的神色,皆是一陣淡漠。放佛死的那人和他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喂……”邵韻宅小聲扯了扯一旁祁禎樾的袖子。
“嗯。”祁禎樾表示他在聽。
“你們怎么都這么冷漠啊,好歹死的是你們爹啊,流點眼淚啊……”焚香之味竄鼻,她有些被嗆。祁禎樾低聲回道:“這里的孩子,有很多出生下來就沒見過父王幾面,當然不是傷感了……”
“咳咳咳,那這也太無聊了吧——”話還未說完,一聲凄厲的怒喝從軒轅殿外傳出。
“你這個逆子——”
太后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了進來,她身邊的人皆不敢攔她,一臉難色。
才不過一晚,她的樣子就變得老態(tài)龍鐘,和以往的神采奕奕簡直判若兩人。
祁禎睿背對著她,“今日是什么日子,還請?zhí)蠓智宄??!?p> 眾皇子皇妃皆面面相覷,不知是怎么回事。
太后指著祁禎睿的背影怒問:“哀家就是錯看了你啊,才害得你父王被這個毒婦殺害,你真以為哀家會像他們一樣被這么輕易地騙過去么?!”
“太后悲傷過度看來是瘋了。來人——請?zhí)蟪鋈??!逼畹濐^D(zhuǎn)身道。
太后顫抖著身子上前幾步,祁禎睿輕輕把一臉不知所云的拓跋綻帶到身后。
“哀家就不該輕信于你,還幫你滅了春華觀的口——還幫你殺了離緒——不就是為了怕他們牽扯到你和你父王——你到好,讓你母后去暗算你父王——”她厲聲控訴,在場之人皆嚇了一跳,竊竊私語。
祁禎央朝后問道:“哎,她想干什么?不會牽扯——丫頭你哪兒來的瓜子?!”一扭頭邵韻宅竟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坐在墊子上嗑瓜子。
“你說她這是聽得哪路版本?。空X得是桓清的事兒?”她還真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祁禎樾看著太后冷哼一聲,“三哥,她應(yīng)該等不到牽扯咱們的時候就——你們倆在做什么?”轉(zhuǎn)頭祁禎央和邵韻宅坐到了一塊磕起了瓜子。
“哎,守靈三日,吃也不能吃,先墊墊……”祁禎央看著太后,口中默念著“時候到了”。
太后滿目痛恨的淚,“你竟也竊來這皇位——額——”她突然感到喉嚨一緊,一句話也說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