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新衣我還是沒有穿,晏靜秋這邊新衣服也只有襯衣可供選擇,但是我想想電視劇的情節(jié),還是選擇和衣而睡,反正就一個晚上,也沒什么大不了。
燈熄滅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是真的和晏靜秋同處一室。夜晚很安靜,我甚至能聽到門外晏小白輕輕的撓門聲,翻身的時候我感覺沙發(fā)和衣服的摩擦聲都被放大了很多倍。晏靜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我無比慶幸他的房子足夠大,床和沙發(fā)的距離夠遠,這樣他應(yīng)該聽不見我的心跳聲。
我喝完了那杯茶,但我知道沒什么用,我已經(jīng)做好了睜著眼睛一夜的準備。在默數(shù)了三千零五十四只羊以后,我睜開了眼睛。
“睡不著?”
晏靜秋忽然開口了,我嚇得一個激靈。
我看見他坐在床上。他可能不習慣晚上拉上厚重的窗簾,只有一層白紗。現(xiàn)在是晚上十一點五十分,月光透過那層紗照在房子里,晏靜秋整個人沐浴在那白色的霧一樣的光里,家居服有些松松垮垮的掛在肩膀上,露出的肌膚瓷白。他此刻正專注的看著我,我對上他的眼睛,忍不住抽了口氣。
像只海妖。
他微微的笑了一下,我別開了眼睛,真是要命了這個臉。
“我是混血,”他說:“應(yīng)該是祖父有俄羅斯血統(tǒng),但是我并沒有見過他?!?p> “……哦,”我干巴巴的答應(yīng)道,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
“你不用回答我。”他說:“不想開口就聽我說,聽我說就好了?!?p> 我有些發(fā)懵。他是打算談心嗎?但是他的語氣堅定,并不像是談心那樣語調(diào)柔軟,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于是不吭聲,繼續(xù)躺著。
“媽媽來了以后,這幾天,我很開心,”他停了一下,慢慢的說:“真的?!?p> “莫雅楠女士是很好,我很喜歡她。”我說。
“她能讓你笑,”他說,聲音微微有些苦澀:“她來以后,你對我……雖然我知道你是在假裝,但我還是很開心,我們現(xiàn)在這樣,我以前做夢都沒有想過?!?p> 他靠在床頭的靠枕上,似乎微微的笑了一下。
“阿暮,我沒有追過女孩子,”他說:“我不知道怎么和你相處。我想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但是爸爸說,我用錯了方式?!?p> “你知道的,我并不是她?!蔽艺f:“你的執(zhí)著沒有錯,你的感情也沒有錯。但是,你認錯人了。”
他搖搖頭,說:“你只是忘了,阿暮?!?p> 我不想和他爭論這件事了。
我從很早就知道,他是一個很固執(zhí)的人。固執(zhí)到像有強迫癥,這種性格很適合他的專業(yè),適合他這樣一絲不茍的建筑設(shè)計師,但是這固執(zhí)也經(jīng)常讓人很累。
“你喜歡的那個人,”他說:“你還喜歡嗎?你對他的執(zhí)著,像我對你的這種執(zhí)著嗎?”
“顧茗城嗎,”我嘆了口氣,說:“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我希望他幸福,僅此而已?!?p>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這樣自如的談起他,也許從上次相遇,我看著他那驀然蒼白的臉和逃離我身邊的慌不擇路時,我就決定放下他,接受他已經(jīng)結(jié)婚的事實。一個人不幸福就好了,沒有必要兩個人都躲在回憶里出不去。而阿蝶是個很好的姑娘,她會照顧好他的。
“凌春好久不來了,我想見她?!蔽艺f,他沉默的太久了,我必須說點什么,我也不想太多的去說顧茗城。
“嗯,等等吧,媽媽走之前,她還是不要來的好。”晏靜秋說:“媽媽不喜歡她,而且爸爸現(xiàn)在也來了,媽媽可能更不想見到她?!?p> 咦?我聞到了久違的八卦的味道,一點點睡意都沒有了。根據(jù)我多年探聽八卦的經(jīng)驗,這里面必然有一段蕩氣回腸,撕心裂肺的狗血往事,主角很可能是我那個高冷又毒舌的公公。聽莫雅楠女士說自己年輕時追她老公可是過五關(guān)斬六將,各種斗智斗勇,逆流而上,不知道干掉多少白蓮花綠百合,雖然我覺得她把自己說的像斬了惡龍娶了公主的勇士這件事有點夸張,但也不影響我對她年輕時期八卦的向往之心。
晏靜秋看出了我的意圖,他頗有些無奈的笑笑,說:“我也不是很清楚其實,只是——凌春的媽媽年輕時很喜歡我父親,而且兩個人有婚約?!?p> “婚約?!”我抽了口氣,興奮的心怦怦跳:“什么婚約?”
“就是兩個人本來是家里定好的婚約,”他說:“如果沒有我媽媽,他們應(yīng)該會在一起的那種婚約。”
“包辦婚姻嗎?”真是豪門經(jīng)典啊,怎么哪里都有這種婚姻,跟優(yōu)良配種一樣,兩家人把自己的孩子湊在一起,無關(guān)情愛的生孩子,好像只有這樣才能保持他們高人一等的尊嚴。生而為人,本來可以做自己的選擇,結(jié)果變得還不如普通的動物,真不知道他們哪來的優(yōu)越感。
“嗯,凌春的媽媽當時很喜歡爸爸,”他斟酌了一下,說:“所以——”
“所以莫雅楠女士一定吃了不少苦頭?!蔽覈@了口氣,凌春這般厲害,她的媽媽肯定也不是等閑之輩,莫雅楠女士現(xiàn)在都像個孩子,年輕的時候可能更加不諳世事,怎么看都是被壓著欺負的那一個。
“而且凌春,和她媽媽長得很像?!彼f。
怪不得。我想起凌春那張過敏長疹子的臉,忍不住笑了起來,莫雅楠女士就算是在使壞,怎么也這么可愛啊。
“你笑什么?”他說。
“凌春媽媽也是個大美人吧?”我說:“你家男人眼光好奇怪啊,你就算了,你爸爸怎么看都是很直男的長相,居然會放棄那種絕世美人。當然也不是說你媽媽不好看,你媽媽也超美的,但是凌春好像更符合直男的審美,哈哈。”
話音剛落,他忽然起身下床,往沙發(fā)這邊走過來,我嚇得趕緊閉了嘴。
這是要打人了嗎?
我趕忙坐起身,把枕頭抱在懷里坐防御姿勢,眼風一轉(zhuǎn),唔,這個花瓶倒也可以充當一會武器.......
他停在我面前兩米左右的地方,背著光,我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我意外的覺得他心情似乎不錯。
“阿暮,”他說:“什么叫做我就算了?不像我爸爸那種直男的長相?”
我抱著枕頭張口結(jié)舌的看著他,他的手插在兜里,歪著頭加了一句:“你也覺得,我長得,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