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次打雪仗

　　劉玉終于等來了她心里等待已久的聲音，拿起背包就朝樓下跑去。陳塵不知道此刻劉玉的內(nèi)心帶著多少激動。快三年的時間，畢業(yè)季節(jié)就要來臨，他們兩個還是這樣帶著一份純真的友誼走在這麗影雙雙的校園。

　　同學(xué)們說他們是戀人，劉玉聽了心里美滋滋。她何嘗不想如大家說的那樣，她的心里陳塵就是她的小王子，她想在畢業(yè)的時候告訴他。

　　然而陳塵的心里是一個亂糟糟的世界。他很明白自己的處境，不想打破這份難得的友誼。他把劉玉當(dāng)妹妹看待，不敢有其它想法。

　　日子一天天過去，校園時光就像冬天的柴火垛，一天比一天少。陳塵對畢業(yè)兩個字充滿期待與恐懼。內(nèi)心的糾結(jié)與矛盾讓這個本來瘦小的農(nóng)村娃顯得更加憔悴。但是他還是要鼓勵自己，抓住畢業(yè)前幾個月實(shí)習(xí)的大好機(jī)會，爭取為畢業(yè)找工作打下堅實(shí)的基礎(chǔ)。

　　陳塵在樓下跺著腳，雖然雪早停掉，樓下的風(fēng)有點(diǎn)安靜，卻比呼呼地叫還冷。他望望了劉玉的望宿舍，看見她急不可待的往下?lián)]手，朝她微笑一下，繼續(xù)跺著腳，哈著手，騰騰的熱氣，有點(diǎn)點(diǎn)的暖。

　　這樓前小廣場的雪還沒掃掉，宿管的人忙不過來。前面有零亂的腳印，那是雪中追逐的痕跡。還有幾個雪球，陳塵去踢了踢，感覺他們快要凍在那里。應(yīng)該是早上有人外出順便打了雪仗。前面草坪上有人留下了大作：一個大大的心形，比公交車上那小孩子畫的要壯觀許多。估計又是那個學(xué)弟趁機(jī)給學(xué)妹表白的吧。這天氣，趁著雪兒沒融化掉，的確是個戀愛表白的好機(jī)會。至少，如果遭人拒絕，可以幽默的說“我就知道是對雪表白，白表了，呵呵呵……“，給自己一個臺階，讓自己趕緊收回砰砰砰跳動的心。

　　“你可回來了呀！“

　　劉玉剛走到宿舍樓下，就趕緊問他：”你吃飯了嗎？”

　　陳塵一愣，自己還沒吃飯，不過還好不餓。

　　“我不餓，你還沒吃飯嗎？“

　　陳塵當(dāng)然不知道劉玉為了等他回來一起吃飯，結(jié)果等到現(xiàn)在飯?zhí)没緵]飯。

　　“沒有呢，我們先去公園玩一會，順便在回來路上吃吧……”

　　劉玉一蹦一跳的到了陳塵面前，看著別人打過的雪仗，樂地停不下來。她轉(zhuǎn)了個圈，望了望天，伸開雙手，好像要擁抱這美麗的大地。她在想如果陳塵回應(yīng)這個擁抱，給她哪怕是輕輕的抱一下該多好??！

　　劉玉沒有多少奢求，只是一個輕輕的擁抱，又不是抱起來轉(zhuǎn)幾個圈子?，F(xiàn)實(shí)是他們就拉過一次手，就是上次去公園玩，陳塵在雪地里躺下，讓她始料不及。

　　陳塵看著她那么開心，有點(diǎn)傻乎乎地看著她，自己也開心地笑著。

　　“走了，走了，不看了，地滑，小心點(diǎn)哦.”陳塵喊她準(zhǔn)備出發(fā)。

　　兩個人，一前一后，被人踩過的路上偶爾還有吱吱的聲音，和他們的笑聲一起奏成了快樂的樂章。

　　“你沒吃飯，去找點(diǎn)東西吃吃吧？“陳塵怕劉玉餓著，就對她說，”你先吃碗飯，要不一會玩你沒力氣?！?p>　　“沒事，不餓，玩一會去吃點(diǎn)漢堡就可以?！眲⒂袷疽庾屗徽痉较蜃?，準(zhǔn)備先去玩。

　　或許就劉玉一個人不知道陳塵是個洋快餐反對派，他從來都沒吃過漢堡，也從來不吃。并不是因?yàn)樾侣勆险f吃洋快餐不好，他有他自己的理由：那玩意兒太不劃算，怎么能跟饅頭比呢？

　　只是陳塵每次都在劉玉面前裝的無所謂，她喜歡去M，就陪她去，陪陪而已，自己連可樂都不喝。因?yàn)樗恢倍际钦f不餓，不渴，或者剛吃過包子。

　　在來上大學(xué)之前，陳塵是沒見過M這些洋快餐，更不說吃過。他哪里知道面包中間抹點(diǎn)面糊一樣的東西，再夾點(diǎn)青菜葉子就那么貴。如果是加點(diǎn)雞肉的就更貴，快夠買只大公雞。他覺得不可思議，老百姓辛辛苦苦養(yǎng)一年雞，還比不上這M里一塊雞肉賣的錢。

　　劉玉如果知道他這樣，就會明白為什么去了幾次M，他都什么都不要。不過，他們每次都是開心的去，開心的回。

　　沒多久，來了一趟去公園的公交車。恰好坐的人不多，他們兩個就并排坐著。這里到公園差不多四十分鐘，早上去面試折騰這么一上午，一路上陳塵現(xiàn)在有點(diǎn)瞌睡，想休息會。

　　“我稍微瞇一會，你看著別坐過站了……”

　　劉玉看著他那迷糊的要睡的樣子，想不明白這么冷的天在車上還瞌睡。她掐了陳塵一下，“好吧，放心睡吧，哈哈！”

　　“你哪來的這么多瞌睡?。俊皠⒂癫唤獾膯査?。

　　“晚上失眠，白天就瞌睡啊?！边@一掐，把他剛來的睡意掐跑了。

　　“哈哈，終于知道了，想什么想的呀？“劉玉悄悄的湊到他耳朵邊問他。

　　陳塵嚇了一跳，讓了讓身子，手指頭在嘴邊“噓“了一身聲，輕聲地說：“想什么?。客浟?，都隨雪花飄走了……”

　　“哼，還隨雪花飄走了！”劉玉扭過頭去，”睡吧，到了不叫你！”

　　陳塵呼呼大睡著，劉玉無聊的一會看看窗外，一會看看身邊熟睡的他，似乎想對他說些什么，都被那窗外偶爾從樹上落下的雪花打亂了。眼看著陳塵的頭歪了過來，自己也沒動，就給他一個肩膀，讓他放心的依靠。

　　劉玉不忍心驚醒他，想讓他多睡會，他太累了。這不經(jīng)意間的依靠讓劉玉的心砰砰亂跳。這是他們兩個第一次這么親密地接觸。兩個人的內(nèi)心仿佛突然連在一起，彼此喚醒了心中的那份愛。劉玉多想兩個人就這樣談一場不分手的戀愛?？墒羌依锏姆磳?，陳塵的逃避，讓她自己也無可奈何。

　　快三年的時光，兩個人的關(guān)系從陌生到熟悉，一步一步走地那么理所當(dāng)然。然而就是跨越不了好朋友的距離。劉玉不想畢業(yè)了各奔東西后自己后悔。她想找機(jī)會告訴陳塵她喜歡他。可是一直都沒敢開口。她知道過了春節(jié)，要不了多久大家就要忙著為工作的事情跑來跑去。到時候見面的機(jī)會就少了，閑玩的心情就少了。矛盾中的劉玉看了眼酣睡的陳塵，又帶著些許的無奈扭過頭去。

　　車輛顛簸著行駛，陳塵照樣睡的很香。沒多久，快駛到公園站，劉玉小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叫醒他準(zhǔn)備下車。

　　“哦，不好意思，那個啥……”陳塵醒了感覺好像靠在她肩上，有點(diǎn)尷尬，“我剛才睡的太死了。”

　　“趕緊下車吧，少玩會我們就去吃飯。”劉玉得意的偷笑了笑，朝車門走去。

　　陳塵帶著大夢初醒的樣子，不知道劉玉在偷笑什么。劉玉心里的掙扎，陳塵似乎從來都沒察覺。對于愛情，他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

　　下來沒多遠(yuǎn)就到了公園。今天的人特別多，尤其是小孩子，打雪仗，滑雪，堆雪人，一個都不能少。大人們有的在漫步賞雪，有的在陪孩子玩耍。整個公園的熱鬧聲讓你忘記了寒冷，忘記了又一場大雪正在趕來的路上。

　　不過今天公園里賣東西的基本沒有，往常有賣小吃的，賣風(fēng)箏的，賣小玩具的等等。一進(jìn)去，就看見幾個老人推著自行車在那進(jìn)口附近等著，如果有小孩子，他們就向小孩子叫賣。偶爾會有大人嘴饞，看見那香噴噴的串串就想吃?；旧隙际切『⒆酉M(fèi)，情侶次之。

　　陳塵四處看了看，既然沒吃就先去找地方堆雪人。

　　“我們?nèi)フ业胤蕉褌€大雪人，快點(diǎn)了……“劉玉扭過頭去叫正在東張西望的陳塵。

　　她那玩雪的勁頭讓她忘記饑餓，不顧一切地朝厚白的雪地奔去。

　　兩個人像孩子似的鏟著一堆堆雪兒，幾分鐘不到一個小小的雪人就初步成型。陳塵戴上手套，暖暖手，劉玉還沒戴手套，看著雪人在構(gòu)想著。

　　“你先把手套戴上，然后我們再給它美化下呀！“陳塵關(guān)切的對她說。他讓劉玉戴上手套，怕她凍壞了手。

　　他們在雪人面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邊跺腳，一邊哈著手，還在不停的爭論著鼻子該放個什么，頭上改戴個什么。陳塵還想給它肚子上畫個馬甲線呢……

　　起風(fēng)了，天氣突然感覺好冷，好像又要下雪。他們看著雪人，沒人去管風(fēng)什么時候刮起。

　　小雪人誕生了：一個大枯枝做的長長的鼻子，頭上戴了個枯葉子，肚子上畫了個十字道。兩個人看著雪人，笑地前俯后仰，沉浸在兩人的世界里，聽不到公園里別人的歡呼聲。

　　“你說這雪人像誰呢？”劉玉指著雪人的鼻子說，“你看著大鼻子的，哈哈……”

　　“我看啊，這大鼻子像你！“陳塵也樂哈哈的笑著。

　　“呵，才不像，這明明是個男的呀?！皠⒂裰钢悏m說。

　　…………

　　他們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爭來爭去，說著說著就沿著雪人打起了雪仗。當(dāng)然每次陳塵都是輕輕的把雪捏在一起，也不會那么用力扔出去，要不然打到劉玉身上會很疼。

　　劉玉盡情的扔著，最壞的招式就是一招進(jìn)帽子，陳塵每次都是帽子里裝了一堆雪球。他故意這樣，就是為了讓劉玉開心點(diǎn)，有成就感。陳塵的每次還擊都是自己的雪球，帽子里的就一直帶著東奔西跑，逃竄的演技讓劉玉樂開了懷。

　　陳塵一個勁的往前跑著，突然聽見劉玉哎呦一聲，回頭發(fā)現(xiàn)她摔倒在地。陳塵趕緊去扶她。原來不小心踩到了一個大石頭，崴著腳了。

　　“沒事吧，還疼不？“陳塵扶著她，試著讓她站起來。

　　“沒事，就是走著好疼……“劉玉慢慢的站起來，往前輕輕的試試，沒有邁開步子。

　　“不好意思，我跑的太快了！“陳塵給她道歉，慌張地說，”稍歇會，要是還不行我就帶你去診所看看吧。“

　　劉玉沒吱聲，蹲了下來。陳塵把手套墊在雪地上，讓她先坐下。

　　“要不我給你腳揉揉？“陳塵有點(diǎn)不知道怎么做，急忙說，”揉揉或許就好了呢?！?p>　　“沒事，我歇歇，一會輕了些的話我們就去吃漢堡?！皠⒂裥⌒牡嘏牧伺淖约旱哪_。

　　雪人還在那，鼻子被打掉了。陳塵過去把樹枝插上，逗她說“不怕，一會就好了，你看那雪人鼻子掉了我把他插上就好了……“

　　劉玉開心的笑了，她被眼前這個慌張的人逗得不知道了疼。哎，他是同學(xué)，老鄉(xiāng)，好朋友，還是暗戀的人，自己也不知道他是誰?？粗悏m這樣著急的樣子，劉玉有點(diǎn)感動，因?yàn)槌税謰?，沒人對她這么用心過。

　　陳塵還在那傻乎乎的說著雪人，說晚上如果大雪下起來，它肯定不冷，因?yàn)閯⒂窠o它戴的帽子是高級防寒帽……

　　“不疼了吧？“陳塵指了指她的腳。

　　“差不多了，不用去診所，我試試走一下。“劉玉沒讓陳塵扶，自己站了起來，想往前走幾步。

　　“還不行，可是我餓了，怎么辦？“劉玉半彎著腰問他，其實(shí)已經(jīng)好了，她想讓陳塵背一下她。長大了就沒人背過自己。

　　“噢，那要不我背你到門口，我們坐車去，麥當(dāng)勞就一個站?！瓣悏m猶豫了一下，不過沒有別的辦法，不可能一直在這里等。

　　陳塵的想法正和她意。劉玉就趴在他肩上偷著笑，帶著一種久違的滿足感。

　　“我重嗎？“劉玉湊到耳朵邊問陳塵。

　　“哦，你趴好，不重呀。“陳塵認(rèn)真的背著她，敷衍的回答她。

　　“那不重是多重？“劉玉想知道個究竟。

　　“哈哈，跟一袋子麥差不多……“陳塵嘻嘻的笑了。

　　“啊，人家有那么重嗎？“劉玉撒嬌起來。

　　劉玉在享受這難得的一段路程。陳塵怎么也想不到劉玉是故意讓他背，也想不明白女孩子的體重其實(shí)要說輕不能說重，就那么一股勁，把她背到門口公交站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