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大吃一驚,不知怎的腦中瞬間閃現(xiàn)過舒薇的形象,“你看清他們了嗎,那女的是誰?”
“沒看清,霧氣騰騰人都很模糊,當(dāng)時也沒在意,直到聽完三哥的故事我仔細(xì)回想,才覺得,那女的輪廓,發(fā)型,有一點點……像是舒薇?!?p> 我摸到樹干,把五根手指深深摳進了樹皮,背上濕浸浸冒出一片冷汗。
“你確信……是她嗎?”
“我看不清,只是有一點點象……但你想想,那東西要讓我做夢,要向我展現(xiàn)一件事情,必然是和我有關(guān)的,看見的人也必然是和我關(guān)系親近的人,這個鎮(zhèn)山村除了舒薇,還有哪個女的是和我關(guān)系親近呢?”
“那么那個男的是誰?”
我毫不覺察這句話的唐突,陳新鎮(zhèn)靜了一些,他也把一只手插進了大櫸樹。又拔出來,低頭凝視那五個深深的指洞:
“沒有看清……不過我想,舒薇身邊的男的,應(yīng)該是我吧?!?p> 我被一記軟鞭抽得火辣辣的痛,這痛感減弱了對陳新惡夢兇兆的恐懼。
陳新抬起頭來,勉強笑了一下:“李師兄,你并不相信這種事真會發(fā)生,對嗎?”
“我當(dāng)然不信?!?p> “其實我也不信……但我心里真害怕,又不敢說給人,只能一個人憋著。李師兄,你比我們年紀(jì)都大,讀的書多見識多,你又是這村子的人,又有那樣……不平凡的身世,熟知這種古老民族原始地方的風(fēng)俗掌故,所以我來找你,把這秘密告訴你,求你幫我推演推演,我這惡夢究竟怎么來的,夢見的事究竟會不會發(fā)生——有沒有辦法避免???”
“連你也和三哥他們一樣以為我是‘法師’,可以預(yù)卜未來,驅(qū)害避難嗎?”
“不不不,你別誤會,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想請你給我解釋……”
“好了,好了,別自己嚇自己了,”我把手按在他肩膀上,“陳新,我知道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是有理性,不迷信的人。沒有什么預(yù)言不預(yù)言的事,你的夢不過是個巧合,由周圍圓洞的意象,由水蒸汽聯(lián)想到燙死人,都是合乎邏輯的。那浴室本來修得鬼氣森森活象個墳?zāi)?,那浴缸活脫脫就是他媽的一口棺材!溫泉的氣息又那么催眠,躺在里頭不做惡夢才怪呢!你說是不是?”
陳新點點頭,他的精神振作了一點了。
“何況,那種事只有發(fā)生在井底下,咱們好好的,干嗎要非得鉆到一口井里去呢?所以要避免它,也容易,看見井繞開走就是了。什么洞啊穴啊的地方也都別進去,咱們并不會在村子里久呆,碰上這種機會簡直微乎其微……”
我把從大朝門逃走的計劃告訴了陳新,陳新聽后深為贊成,認(rèn)為事不宜遲,應(yīng)當(dāng)馬上行動。
“李師兄!”陳新眼眶都紅了,他緊緊抓住我兩只胳膊,聲音顫抖的說:“三哥是老年人,布杰是小孩子,只有我們兩個是頂用的男子漢!我愛舒薇,我愛她,這世界上沒有人比她對我更重要!是我把她帶回家鄉(xiāng)這一趟,我一定要把她再平安的帶走,我決不能讓她出事情,那個夢僅僅是個夢便罷了,萬一的萬一,果然是真的,寧可我自己被開水澆成白骨,我拼了命也要把她完完整整的救出那口井!”
“陳新!不要再用幻想來自虐了!我跟你說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讓我把話講完!我是說萬一,這世界上的事情你能全保都用你那一套邏輯解釋得通嗎?你嘴上說不信,其實你心里也是信的,至少一部分是信的,怕的,不是嗎?我不同你多爭辯,李師兄,我只請求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萬一那情況真的發(fā)生,而那時在舒薇身邊的人不是我,卻是你的話,——你一定要救出她!”
我象被人在太陽穴上打了一槍,對面那雙坦誠的眼睛里已溢滿淚水,我被他的情緒激動了,便同樣大聲的說:
“我答應(yīng)你!別忘記了,亦是我把她帶到的我的家鄉(xiāng),我當(dāng)然有義務(wù)讓她平安無恙。那原本就是我們做男人的責(zé)任,無論是我,還是你?!?p> 我們久久的對視著。直到聽見另一個冰冷的嗓音:
“不要打架噻,你們兩個起了啥子糾紛?我來幫你們開解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