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八旗軍隊全部成為搬運工的時候，大明帝國正在抽調九邊、浙江、西南土司的軍隊向山海關進發(fā)。遼東經略張鶴鳴生病請假獲準，朝廷廷推的新任遼東經略解經邦也請了病假，打死也不上任。大明右衛(wèi)營游擊將軍王儉沒有了直屬長官，呆在廣寧前屯衛(wèi)里，每日做著一些重復的事情。
感謝孫小姐的雞湯，身上的傷已經大好，早晨起來，溫習一遍槍術，然后吃飯、出操巡視、處理公文。孫有光幾次邀請王儉到家里吃飯，都被王儉以身體有傷而委婉拒絕，他確實不想見到孫家小姐，這個心中的結系的很緊，難以打開。
天氣漸暖，風再也不像刀子般那樣鋒利，王儉將窗戶打開，午后的陽光透進來，給屋子帶來一股清新的陽光味道。
曹變蛟推門而入，帶著一名氣喘吁吁的軍法隊士官。
“稟告大人，我們右衛(wèi)營的人和遼兵打起來了?！?p> 王儉看著這名有些驚慌的軍法隊士官，沒有說話，這名士官也感覺到了自己的驚慌，連忙再次詳細的稟告。
右衛(wèi)營收留了許多的遼東孤兒，右衛(wèi)營的軍法隊和參謀隊的士官對這些人進行了甄別，挑選了一批身體結實、有意愿去大同鎮(zhèn)的孤兒單獨編練成隊，余下的則安置了住所，發(fā)給棉衣和食物，雖然條件簡陋一些，但是顧得溫飽，熬過這個冬天還是可以的。不料有一個女子扮了男裝混入了右衛(wèi)營童子軍，今日在街上被一群遼兵發(fā)現(xiàn)，調戲之時與右衛(wèi)營的官兵發(fā)生沖突，打了起來。雙方都是年輕氣盛，由單打獨斗演變成上百人的集體群毆。
剛剛匯報完，窗外傳來火銃的轟鳴聲。
“走吧，餃子，我們去看看。”
王儉說完，站起了身。
土巷被右衛(wèi)營的火銃兵封鎖起來，那些支在地上的火銃黑洞洞的槍口，還有那點燃的火繩清楚的提醒著企圖靠近的人，這絕不是擺擺樣子而已。
劉懷玉手持銀槍站在一大群蹲在地上的士兵面前，他面色冷峻，如同他手中銀槍的槍尖，閃著點點寒光。
被堵在土巷外面的孫有光見到王儉走過來，連忙上前請罪。
“大哥，是小弟管教不嚴，大哥多多海涵?！?p> “哪里的話，賢弟言重了?！?p> 王儉一邊安慰，一邊伸手拉著孫有光，并肩而行。見到自己的游擊大人駕到，火銃兵們閃開一條通道。
劉懷玉見到游擊大人，急忙行禮。
“啟稟大人，屬下聽說有人鬧事，即帶隊前來彈壓，現(xiàn)所有鬧事之人皆被扣押，請大人處置?！?p> 王儉看了一眼孫有光，以征求的口吻詢問。
“孫大人，此事交給軍法隊處置，你看可否？”
“就依大哥的決定?！?p> 當初進入寧遠前屯衛(wèi)，李云路即與孫有光商量，聯(lián)合成立了一支軍法隊，共同維持秩序，王儉的這個決定確實公正，孫有光心里的石頭落了下來，王儉一轉身，“劉千總?！?p> “屬下在?！?p> “通知軍法隊前來調查處置，你隊負責維系軍紀?！?p> “屬下遵命?！?p> 下完軍令，王儉環(huán)顧了下那些蹲在地上的雙方士兵，輕輕的說一句。
“都是一群娃娃?！?p> 說完拉著孫有光就向外走去。
“孫大人，去你府上吧，我們去等調查的結果?！?p> 看著王儉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孫有光心中又踏實了許多，他也學著王儉的樣子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是啊，都是一群娃娃，能鬧出什么名堂?！?p> 然后陪著王儉，帶著他的一群將官，回到了孫府。
在孫府正堂里喝了一會茶，裴俊帶著劉懷玉和一群軍法隊的軍官走了進來。
事情的調查結果和王儉當初知道的基本相同，一個右衛(wèi)營的輔兵女扮男裝，被遼兵調戲，導致雙方群毆。
孫有光臉色難看起來，他破口大罵自己的那群不爭氣的兵丁，罵完之后，他一抱拳。
“大哥，小弟的手下都是些不爭氣的家伙，給大哥添堵了，小弟這就去收拾那些個混賬東西?！?p> 看到孫有光的那幫軍官面露尷尬之色，王儉連忙說道：“為兄的那些士兵也有過錯，不上報軍法隊，相互斗毆，也應處罰。這樣吧，雙發(fā)按軍法處罰就是了，不要太過嚴懲，以免傷了大家的和氣。”
得了面子的孫有光連連稱是，孫有光的那幫軍官們的臉色也漸漸舒緩。
穿頰游營，挑起事端的十幾個遼兵被五花大綁，一支箭矢從面頰穿過，軍法隊的軍官們帶著這些被繩索穿成一串的受刑士兵，在前屯衛(wèi)游街，用來威懾那些企圖藐視軍紀的兵丁。
右衛(wèi)營的處罰是打軍棍，雖然這次參與斗毆的都是新入伍的少兒兵，而且似乎有些見義勇為的味道，但是在城內聚眾斗毆，還是不能得到豁免。細小的軍棍抽打屁股也是生疼，只是不會像箭矢穿過面頰那樣留下終生的疤痕。
那個女扮男裝的花木蘭被帶了上來。是個白凈的女子，長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王儉瞪了一眼軍法隊的士官，這幫家伙當初是怎么甄別的，就看這雙會說話的大眼睛也能搞明白是男是女。
“為何女扮男裝？”
“爹死娘亡，兵荒馬亂，我一身力氣，別人當?shù)牧?，我也能當?shù)牧?。?p> 那女子迎著眾人的目光，絲毫也不畏懼。
“裴千總，你看怎么處置?！?p> 王儉將皮球丟給了裴俊，裴俊也是孫有光的結拜兄弟，不管如何處置，那孫有光也不會有什么意見。
裴俊思索一下。
“我們右衛(wèi)營沒有女營，發(fā)些銀子，自謀出路吧！”
那女子聽聞，倔強的直起腰。
“右衛(wèi)營都是好漢，我也要當好漢，右衛(wèi)營走到哪里，我也走到哪里?！?p> 這女子的回應讓屋里的眾人呵呵笑了起來，孫有光打著圓場。
“大哥，我看著女子機智利落，不如就收了做個隨侍吧?！?p> 王儉聞言頭搖的像個布浪鼓。
“那可不行，軍有軍規(guī)，戰(zhàn)時軍營中不得攜帶女眷。”
那女子清脆的聲音緊跟著王儉的話響了起來。
“我可不是女眷，我要上陣殺敵，為死去的爹娘報仇?！?p> 就在眾人嘖嘖稱奇的時候，劉懷玉臉色微紅，對著王儉說道：“大人，不如跟著軍法隊，就帶回到五屯堡，五屯堡需要人手?！?p> 王儉盯著劉懷玉看了好一會，劉懷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哪個少年不懷春??！王儉呵呵笑了起來，劉懷玉臉飛上兩朵彩霞。
“好吧，跟著軍法隊，照顧傷兵?！?p> 那女子聞言大喜，俯下身子拜謝不已。
處置完這起群毆事件，王儉想著孫有光今天姿態(tài)放的很低，還要再給他一個面子，就商量著晚上請孫有光的將領們吃飯。
聞言之后，孫有光喜笑顏開。
“大哥，這頓飯我來請，大哥千萬別客氣?！?p> 正在推讓之時，曹變蛟神色緊張的進來，向王儉使了個顏色。兩人走到院子里。
“大人，出事了，李千總出事了，史沖回來了，說李千總在京師被人抓走了?！?p> “啊！”
匆忙和孫有光道了別，丟下失望的孫游擊，王儉帶著裴俊趕回住所。
李云璐出關的時候，帶著加蓋監(jiān)軍太監(jiān)張進賢留下的關防大印的路引，在濫水關送上銀兩，胡吃海喝一番，成功的和濫水關的孫游擊攀上老鄉(xiāng)，成為志同道合稱兄道弟的老友。順利的出了濫水關，馬不停蹄，星夜趕往京師。
一路極為順暢，到了京師，打探到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掌印千戶梁慈因為破案有功，已經升職為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梁慈事務繁忙，神龍見首不見尾，連續(xù)在北鎮(zhèn)撫司門前等了兩日，方才見到，將信函送上。梁慈看過信函，問明情況，十分爽快的應承下來。銀子也收了，信函也收了，本來李云璐幾個人應該在客棧等待消息。偏偏這個李云璐多出事來。
看到史沖欲言又止，王儉問道：“李千總做了什么？”
“他去跟蹤梁慈?！?p> “跟蹤梁慈？”
“是的，李千總感覺這個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神神秘秘的，很是好奇，決定跟蹤梁慈。”
王儉頭一暈，差點沒氣的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