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的棋下的極差,此時聽楚懷墨居然讓她過去下棋本能地就想拒絕,但見楚懷墨眼神不善的樣子,還是識相地把話咽了回去。
“罷了罷了,大不了就被他取笑一頓,就當是為公子消氣了?!壁淠伴]著眼自我安慰了一會,認命地走過去,坐在了楚杯墨的對面,選了一盒白色的棋子,放到自己手邊。
楚懷墨挑了挑眉,沉聲道:“換過來?!?p> “???”
“換過來,你先走?!背涯噶酥竷芍黄搴校骸拔乙纯茨愕钠迓??!?p> “哦?!壁淠般瑩Q了棋盒,抓起一顆黑子,就朝右上角落了下去。典型的標準棋路,金腳銀邊的傳統(tǒng)下法,也表示下棋人對對手的尊重。
兩人你來我往,各下了約摸二十來子之后,阡陌就落了下風,能落子的氣點越來越少,子越下越多,可活棋面卻越來越小。
這一會兒功夫楚懷墨已經完全摸清楚了阡陌的棋路——確切地說,這丫頭根本就沒有棋路,大概是家里長輩怎么教的她就生搬過來怎么下,一板一眼循規(guī)蹈矩,不知變通,唯一的優(yōu)點就是思路還算清晰。人常說棋品如人品,從阡陌下棋的路數(shù)看來,她的性子說的好聽是心思單純,沒有城府,說的不好聽……那就是一根筋。
楚懷墨大概知道要往那個方面來改造她了。
棋盤越來越不好看,現(xiàn)在已經是阡陌絞盡腦汁落下一子,楚懷墨片刻就能緊跟著落下另一子。
這樣雙方又各下了三十來子后,阡陌就主動認了輸.
“相差太遠了,公子完全是在欺負人……”阡陌嘟囔道。
楚懷墨看著棋盤上潰敗的黑子,面色倒是好看了許多,只是仍板著臉道:“你完全不懂棋?!?p> “棋本來就是我最弱的一項啊!”阡陌理所當然道:“母親教我的時候也說我不需要下得很好,只要會一點就行了?!?p> 合著她對自己棋下的差還很驕傲?楚懷墨心中哭笑不得,想了想搖頭道:“不對。”
“什么不對?”阡陌奇怪道。
楚懷墨老神在在地看了她一眼,語氣淡然:“你最弱的不是棋藝,是武藝?!?p> “……”阡陌哭喪著臉,啞口無言。
“好了,棋盤收起來,去我書房拿一沓紙來,畫幅畫我看看?!?p> “公子,你不會是想讓我把我會的東西全部表演一遍吧……”阡陌半開玩笑道。
誰料楚懷墨卻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正有此意。”
“公子,你是打算選妃么?”阡陌眼神好奇得看了楚懷墨一眼,不知死活地問。
楚懷墨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阡陌的腦洞,愣了愣反問道:“什么選妃?”
“不是皇帝王爺選妃子的時候才會讓對方一輪一輪地進行才藝表演嗎?”阡陌反問道:“你讓我表演這些,不是選妃是什么?”
楚懷墨臉色一黑,是誰說的棋品如人品來著?方才下棋的時候他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個丫頭腦洞有這么大?
“你小小年紀,整日胡思亂想些什么?”
“不是,我沒有……是你讓我……”
“去畫畫?!?p> “呃……好吧。”阡陌做了個鬼臉,乖乖跑到書房去取筆墨紙硯了。
楚懷墨黑著臉望著阡陽的背影,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這丫頭,也不知道腦子里都裝了些什么,整天扯些亂七八糟的……”
自言自語間,阡陌已經取了筆墨紙硯又跑了出來:“公子,我畫什么?”
“隨意?!背涯珶o所謂道。
越是這種無命題式的作畫,越能看清楚一個人的心思和脾性,常言道“字如其人”,畫,其實也是一樣的,甚至比字更能表現(xiàn)出一個人的內心。只是想到“棋品如人品”,楚懷墨又不大確定這個理論對阡陌到底行不行得通了。
“又隨意?”阡陌掃了一眼滿屋的陳設,又望了一眼屋外已經被全黑的院落,閉著眼想了想,突然想到了每日早晨楚懷墨同她一起用飯的樣子,想著每天讓她偷笑不已的楚懷墨臉色變化的過程,一幅畫卷躍然心上。
她還是更喜歡楚懷墨笑的的樣子。
回想著兩人喜笑言語的樣子,阡陌面露微笑,毫不猶豫的讓第一筆墨汁暈染了紙張,一氣呵成了今年的第一幅畫作,甚至還在作完畫后繼續(xù)在一旁題了一首小詩。
待阡陌畫完邀楚懷墨過去賞讀時,楚懷墨看著畫上的自己,先是一愣,待回過神來,面上又閃過一絲紅暈:“你畫的什么?”
“畫的公子你啊?!壁淠袄硭斎坏?。
“畫我作甚?”
阡陌委屈道:“是你說隨意的?!?p> “那你畫旁邊寫的又是什么?”
“這個啊,就是我畫的時候實然想到的啊?!?p> “寫這個作甚?”
“免得你過會又單獨考較我的詩詞,公子,我想的周道吧?!壁淠暗靡獾溃z毫未注意到身邊的楚懷墨有些窘迫的神情:“我這可是夸你呢,你不會被夸了也不高興吧?”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嗯,倒確實是夸人的。只是——
楚懷墨看了一眼面露小許得色的阡陌,暗自嘆了口氣。還好這丫頭如今年歲小,自己寫些東西估計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小孩子心性,說就說了,也不會讓人覺得太過撩人。只是若是等大了幾歲說話還是這般……
楚懷墨想想就覺得頭大。
他板著臉輕咳一聲,似不在意地輕聲道:“以后不要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p> “哪里亂七八糟了,我是夸你生得好看呢!”
“我知道。”
“知道你還生氣?”
“我沒有?!?p> “那你干嘛不讓我寫……”
楚懷墨手指越過阡陌的肩膀,拿起桌上的畫,仔組看了一眼,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我知道我生得好看,就不用你來夸了。你的形容,太有限?!?p> “……”阡陌心中翻了個白眼,這話她沒法接。不過公子說的好像也是那么回事,他人雖然冷了些,可是模樣生的實在好看。就算阡陌每日都能看到他,也還是經常會覺得驚艷不已,這樣的人就算言語間有些自夸,也不會讓人覺得言過其實,反而會覺得他說的一點沒錯,就該是這個樣子,任阡陌從小飽讀詩書積累了一肚子夸人的詩句,可就算將這些詩詞全部堆積在一起,也難以描繪出楚懷墨好看。
楚懷墨看著阡陌托腮傻傻盯著自己的模樣,不著痕跡地將身形往一旁側了一點,將畫收到自己手上,避開她的目光正色道:“時辰差不多了,去打水洗漱?!?p> “咦,這就完了?公子你不看我的跳舞和女紅嗎?”
“不必了?!背涯馈?p> “這又是為什么?”
“那些我教不了?!?p> “教不了?教什么?”阡陌一臉茫然。
楚懷墨為自己的小丫環(huán)的反射孤深嘆一口氣,不知不覺又將身子轉了回來,望著她有些無奈道:“你的情況我已心中有數(shù),明日起,每日早課我將用半個時辰來教你下棋,晚課挪半個時辰讓秦醫(yī)師教你配藥?!?p> “?。课覟槭裁匆獙W那些???”跟秦爺爺學配藥也就罷了,可是下棋……阡陌偷偷瞟了一眼剛被收拾好的棋局,回想起方才她被楚懷墨殺得片甲不留的慘樣,忍不住就心虛不已。若是以后每日都要下棋,那……那豈不是她每日都會在楚懷墨面前出丑?
“以后會用得上?!背涯剖菦]有看到阡陌面上的窘迫,淡淡解釋道,“早課剩下的那半個時辰,我會教你其它的招式,晚課剩下得半個時辰,你去向星蕪學習輕功?!?p> “不要!”阡陌一驚,先前還在為下棋煩惱的心思轉眼就忘的一干二凈,甚至好像連楚懷墨的嚴厲都不害怕了一樣,強烈抗議道:“為什么要星蕪教?公子來教我不行嗎?”
“星蕪的輕功比我好?!背涯蠓浇忉尩?。
“那我也不想要他教我啊……”
楚懷墨皺了皺眉:“你與星蕪是同伴,今后會有很多任務需要你們相互合作完成,星蕪性子雖然跳脫,可是實力卻是不錯,你要多向他學習?!?p> 阡陌情緒顯然有些低落,似是根本沒聽進去楚懷墨說什么,只偷偷看了一眼神情嚴肅的楚懷墨,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公子,你……你是不是嫌我笨啊……”
“嗯?什么?”楚懷墨似是沒料到阡陌會有這一問,一時沒應過來。
“公子?!壁淠吧钗艘豢跉?,平復了一下心情鼓足了勇氣道:“星蕪的輕功好也罷,不好也罷,對我來說都沒有什么區(qū)別,我也沒有想跟他過不去,我只是……”阡陌猶豫了一下,咬著下唇帶著一絲怯懦小心翼翼道:“我只是……想和公子在一起啊……”
楚懷墨神情終于有了變化,他似乎是被阡陌這句話驚住了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望了阡陌好久,直到阡陌自己受不住低下頭了頭,才堪堪移開目光,話語里帶了一絲以前從未有過的冷漠。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