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到北院的時候,楚懷墨、星蕪甚至秦醫(yī)師都聚在客廳里,正圍在一起討論什么,不過秦醫(yī)師是一臉的“不關(guān)我事”的憊懶模樣,歪著腦袋直打哈欠,所以出聲的多是星蕪和楚懷墨,兩人看上去已經(jīng)爭執(zhí)了有一會了——說是“爭執(zhí)”,但其實說話的都是星蕪,楚懷墨只老神在在地手揣袖子坐在一旁,對星蕪嘰嘰喳喳的言論既不贊同,也未發(fā)表反對意見。
阡陌見他們?nèi)怂剖怯姓律塘?,便在門外徘徊了一會兒,不確定自己此時打擾到底合不合適。
正在她猶豫之際,楚懷墨卻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朝她點了點頭。
“阡姑娘,你來的正好,我們正在商議分閣選址一事,你也來幫忙參謀參謀?!?p> 啥?這么大的事,叫我來參與合適嗎?阡陌覺得有些不妥,可是發(fā)話的是楚懷墨,阡陌也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這三人正圍著的似乎是一張蜀中地圖的圖紙,上面有不少奇怪的符號,還有三處用朱批畫上了圈,阡陌猜想這大概就是楚懷墨剛才所說的選址地點。
“來來來,給你看,你說哪個地方好。”星蕪將自己的位置讓給阡陌,將地圖推給她。
阡陌抬頭看看秦醫(yī)師,嗯,已經(jīng)快睡著了,再看看星蕪,一臉期待的看著她,最后看看楚懷墨——嗯,算了,還是不看他了……
阡陌把地圖推回了桌子中間,嘆了一口氣:“可是……我看不懂這張圖啊……”
……
咦?這幾個人什么表情?看不懂地圖有什么奇怪的,用得著這么吃驚?
“你確定你是開元大將軍的曾孫女,繼元大將軍的孫女,承業(yè)、承立兩位將軍的侄女,羽林將軍唯一的女兒?”星蕪瞪大了眼睛。
阡陌點點頭,道:“當(dāng)然了,這怎么可能有錯。”
“你不會是撿來的吧?”
阡陌連家中變故傷感都顧不上了,沒忍住在心里翻了個白眼。這個星蕪,說的些什么鬼話……
“武將世家的人居然看不懂地圖?你爹娘都是怎么教你的?”星蕪心直口快道。
阡陌神色黯了黯。
“祖父和兩位伯伯我從未見過,也不記得父親做將軍時的樣子,從我記事起,家里就從來出現(xiàn)過行軍一類的東西,更不曾有人教過我如何行軍布陣。”
星蕪有些不自在地?fù)狭藫项^,求助似的看向楚懷墨和秦疑。
楚懷墨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雙手交叉攏袖,而秦疑……已經(jīng)打起了呼?!?p> “唉,這個……沒關(guān)系啦,大不了我來教你認(rèn)地圖……”
星蕪?fù)低登屏饲期淠暗纳裆娝龥]有反對,便將寫著“蜀中地圖“幾個字的圖紙拉到面前,硬著頭皮開口道。
“時間緊,我就先給你講我們打圈的這三處的地形吧?!?p> 星蕪指著靠近地圖最中心處的一個紅圈道。
“這是我們選的第一個地方,位于蜀城中心,地理位置優(yōu)渥,周圍都是繁華街道,人流量大,消息靈通。你看,這幾條排房標(biāo)志就是城鎮(zhèn)的意思,畫了個旗子標(biāo)記的地方就是蜀城的首府,離我們分閣地址很近的哦!附近還有一條小吃街,有蜀中所有的美食,到時候搬去了我請你去吃??!”
星蕪對著阡陌擠了擠眼睛,又不情不愿地草草指了下另外兩個畫圖處。
“這就是另外兩個地方?!?p> ……
這就介紹完了?
另外兩個地方等于什么都沒說嘛!
不過阡陌看得出來,星蕪應(yīng)當(dāng)是極其中意蜀城中心那處地址,才對另外兩處介紹地如此潦草。
只是,邀天閣是個江湖宗派,一大幫舞刀弄劍的人聚在城中心……
阡陌打了個寒顫,想想就很可怕。
楚懷墨見星蕪不樂意花力氣對另兩處地方做介紹,搖了搖頭,接過話頭道。
“最南邊的那處在蜀山山腰,離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最近,地勢險峻,易守難攻。且蜀山上有多種珍稀藥材和天然修煉場所,也適合閣內(nèi)弟子修煉,唯一的問題就是,蜀山之上另有一老牌宗派,可能會與我們有所沖突。而靠東處的那處屬于城郊,背靠沱江,地勢沒有蜀山那么險峻,也不像蜀城中那么平坦,只是途中匪窩較多,許沒那么太平?!?p> 楚懷墨的介紹比較中肯,倒讓人一時猜不出他更傾向于哪處。
不過,蜀山聽起來倒像每天在這方圓幾里打轉(zhuǎn)的秦醫(yī)師選的地方,而且滿山的藥材也比較對他的胃口。
星蕪聽楚懷墨介紹地那么詳細(xì),滿不高興地嘟囔道:“有什么好的,鳥不拉屎的,連個鬼影都沒有,一點不好玩?!?p> 楚懷墨聽星蕪?fù)虏垡膊辉谝?,看著阡陌輕聲問道:“阡姑娘以為如何?”
“我倒是覺得后兩處都比蜀城中好?!壁淠按鸬?。
這下星蕪不干了:“喂,小丫頭,你要講道理好不好,我的蜀城哪不好了?”
還你的蜀城……你以為自己是蜀中的太守么?阡陌默默吐槽道。
“哪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我是蜀城中人,城里突然多了一堆殺氣騰騰的江湖人,我肯定嚇得不敢出門,就算出門也是找些朋友去找官府把這些江湖人趕走?!壁淠耙砸粋€遠(yuǎn)離江湖的普通人的思維邏輯解釋道。
“哪里殺氣騰騰了……你用的什么形容詞……”星蕪沒好氣道。
“對于普通人而言,感受就是這樣的啊?!壁淠罢J(rèn)真道?!霸僬f,城中每日到酉時四刻就會下鑰,進(jìn)出不便,府城四周更是有幾重城墻守護(hù),要是萬一打起來了,想跑都不成?!?p> “打起來干嘛要跑,直接打回去不就好……”星芙還是不服氣,但聲音卻小了一些,顯然底氣沒那么足了。
“當(dāng)然不好,傷到花花草草的怎么辦。”
星蕪翻了個白眼,問道:“那你說哪個地方好?”
阡陌想了一會:“東邊那里吧。城郊的人流量其實比城中更大,消息也多,沒有官府管轄,適合隱居又不會與世脫節(jié)?!?p> “你沒聽過大隱隱于世嗎?”星蕪反駁道。
“聽過。”阡陌認(rèn)真點了點頭?!暗乙猜犨^另一個詞,叫‘甕中捉鱉’。”
……
甕中捉鱉?
“你說清楚了,到底誰是鱉?誰是鱉?”星蕪擼了一把袖子,一副要好好質(zhì)問質(zhì)問阡陌的樣子。
阡陌以為誤以為他要動手,害怕地往大廳里唯一能治住星蕪的楚懷墨身后躲了躲。
楚懷墨不贊同望了星蕪一眼,星蕪立馬就偃旗息鼓地縮了回去,朝阡陌做了個鬼臉。
楚懷墨又轉(zhuǎn)向在一旁打著瞌睡的秦疑輕聲道:“秦醫(yī)師,你覺如何?”
阡陌本以為秦疑定然是回不了楚懷墨的話,還準(zhǔn)備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將他喊醒??勺屗蟮坨R的是,楚懷墨話音剛落,秦疑就唰的一下坐直了身子,睡眼稀松地點了點頭。
“好,特別好,老夫雙手贊成。”
……阡陌無語。
您老人家聽到剛才都說了些什么嗎?就好,特別好……還舉雙手贊成……
誰知楚懷墨卻似乎將秦疑的話當(dāng)了真,他微微頷首,一錘定音道。
“既然如此,星蕪明日便隨我去城郊,將上次我們看的那塊地皮買下,秦醫(yī)師明日就先暫停采藥,去城中找些人手來幫忙建樓?!?p> ……
星蕪垂頭喪氣地應(yīng)了。
……
阡陌目瞪口呆。
這就定了?這么隨隨便便地就定了?
阡陌眼神怪異地瞟了一眼楚懷墨。她怎么覺得,這個人像是早就打好了主意,只是想借別人的口說出來呢?
楚懷墨安排好任務(wù),眼中露出一絲狡黠看向秦醫(yī)師,語含期待。
“到飯點了?!?p> 星蕪聞言,剛才那點不快頓時不翼而飛,同樣滿懷期待地轉(zhuǎn)向秦醫(yī)師。
秦疑頓時睡意全無。
“就知道指喚老夫!”秦疑氣道,然后瞪了眼興災(zāi)樂禍的星蕪,道:“笑個屁,想吃飯就來給老夫打下手!”
星蕪頓時垮了臉:“不是吧……我在外面跑了兩天了,好累的……”
“老夫每天進(jìn)山采藥就不累么?”
星蕪指了指阡陌:“讓她這個閑散人幫你不行嗎?干嘛非得叫我。”
果然……自己就是一個無用的閑散人啊……
阡陌眼神一黯,繞過正吵的不可開交的星蕪和秦疑二人,走到挑完事就兀自喝茶的楚懷墨身邊,低聲道:“我說過要給你賣命吧?”
楚懷墨聞言不無不可地點了點頭。
“那你也給我安排些事情做,可以嗎?”
楚懷墨審視了阡陌片刻,確定她這話是發(fā)自內(nèi)心而非一時興起后,突然露出一絲微笑。
他不是一個愛強(qiáng)迫別人的人,事實上,這些天他一直在等著阡陌自己主動提起這件事。不過自己這些時日事情太多,不怎么在院子里,料是阡陌就算想提也找不到機(jī)會。
這次一碰面阡陌就主動提了這件事,證明她還算是個守信的人,沒打算賴賬。自己的手下可以有缺點,甚至可以愚笨,可是若是做不到對自己守信,那種人是萬萬要不得的。
“我這次來蜀中行走忽忙,準(zhǔn)備不足,忘了帶貼身丫環(huán)?!背涯聪蜈淠?,突然說了一句聽上去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阡陌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楚懷墨的話外之意,是……想讓自己給他當(dāng)丫環(huán)?
憑良心說,什么侍奉灑掃的活她是一樣都不會,一件都沒做過,這幾日只收拾自己都頗為費力了,伺候別人……
不過阡陌也有自知之明,伺候人她雖然不會,但是其他的東西她更不會。
只是,想到自己將來的打算……
阡陌清空了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思緒,小心地試探著開口問道:“我……我還想問一個問題。”
楚懷墨點了點頭。
阡陌鼓起勇氣道:“我——我在完成你安排的事情之后,可以,可以向你學(xué)習(xí)武功嗎?”
楚懷墨聽了這個阡陌自以為有些過分的要求后,沉思了少許,然后在阡陌驚喜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我的貼身丫環(huán),自然是要習(xí)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