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該說你們聰明還是傻，冒這么大的風險到底能得到什么好處呢？”紀誠一副很費解的樣子。
“這和風險與好處沒有關系，我們根本就沒有其他選擇，黑暗森林你應該知道，所有的陽光都被萬古長青的族群占領，地下的養(yǎng)分也是一樣，一分一毫都沒有給其它植物剩下，你以為這種現(xiàn)象只存在于黑暗森林嗎？”
陳孨慷慨激昂的講道，“人族也是這樣，站在高處的人遮蔽了陽光，同時又吸收著地下的養(yǎng)分，我們想要成長就要去抗爭，是非對錯根本就沒有意義，我們別無選擇。”
紀誠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陳孨見紀誠沒有說話，冷笑道：“怎么不說話了，剛才你不是挺能說的嗎？”
“聽不懂！”紀誠道。
“聽，聽不懂？”陳孨的嘴角有些抽搐，他剛才慷慨激昂的講解，到底是講給誰的？
可是，陳孨認真看紀誠的雙眼，只看到了茫然。
他怎么可能聽不懂？我剛才講的那么明白了，他怎么可能聽不懂？一定是裝的！陳孨在心里咆哮道。
可是，明面上他還是要恭恭敬敬地作詳細解釋：
“人族的高層就像黑暗森林里的巨樹，而普通民眾就像是被巨樹一族壓迫的其它種族?！?p> 紀誠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懂了，然后問道：
“你是想說那些神道們斷絕了后人成就神道的希望嗎？可是人族的神道一直都沒有絕跡過呀！”
陳孨感覺自己馬上就要一口老血噴出來了，你裝這么一副又萌又蠢的樣子是給誰看的啊！
可是，內心越是憤怒，他表面上越是要維持恭敬的神態(tài)：
“就當我們貪心不足吧！如果我們走上高層，也會把好處都留給子孫后代，讓子孫后代在與同輩的競爭中處于優(yōu)勢?？墒羌热晃覀兲幱诘讓樱矣謨e幸有點實力，自然要拼命反抗?！标悓N道。
他沒有過多指責那些身居高位者的貪婪，而是坦然承認自己是羨慕和嫉妒他們，而不是真的仇視。
他自認為這樣的態(tài)度是最無懈可擊的，只要對方不繼續(xù)裝傻，那么對方一定能聽得懂。
“月圣隕落之后，天心圣君證道，為天地立心，確立了人族處于天地正統(tǒng)的位置?！奔o誠道。
陳孨有些不明所以，他不明白紀誠說這個是什么意思。
紀誠接著講道：“天心圣君秉承月圣遺志，將世家擁有的最寶貴的財富都分給了人族每個人，并且盡力做到讓每個人都能夠分享到那份財富，即使力有未逮之處，但那份財富還是傳入了千家萬戶?！?p> 陳孨有些不明所以，他對現(xiàn)在的興趣比歷史大多了，所以不知道紀誠所說的財富到底是什么。
“那份財富就是通往神道的路，在天心圣君之前，神道是只有人族身居高位者才能有資格嘗試的，但是在天心圣君之后，人人都能觸摸神道?！奔o誠講述這段歷史時語氣都不由自主地帶上了敬佩。
陳孨聽到這里，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他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但是來自身體，不，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本能令他顫抖了起來：
“那么，這個財富是什么？”
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后，他似乎感覺到，自己應該是知道答案的，這個答案就在眼前，但就是抓不住那一點靈光。
紀誠此時看陳孨的眼神已經(jīng)充滿了憐憫，但沒有同情：
“那個財富，就是書！”
陳孨感覺自己的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了，為什么是書？這不是到處都有的東西嗎？只要有材料，用一個靈術就可以隨手印個幾十萬本，這么廉價的東西為什么是通往神道的路？
紀誠道：“人族公開的功法有很多，都是通往神道的功法，無法通往神道的功法連流傳都做不到，可是，在十萬年前，連天武境的修行法門都能引發(fā)爭奪。”
陳孨覺得自己的道心似乎有崩潰的跡象，可是仍然覺得不甘心：
“可是，這和現(xiàn)在的人有什么關系？你是在勸我們要懂得滿足嗎？在看著別人享有十倍的修行資源的同時叫我們滿足嗎？”
沒錯，他承認他是在嫉妒，他嫉妒那些人擁有大量修行資源，他對修行資源的需要已經(jīng)下降了許多，但是他還有后人，他不愿自己的后人和自己一樣艱苦的打拼。
為了自己的后人著想有什么錯？
“你擁有現(xiàn)在的修為，是靠修行資源來堆出來的嗎？”紀誠反問道。
陳孨覺得自己的力量正在流失，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應付這個問題，他的修為是靠自己的努力，拼搏，面對絕望時也不放棄的信念。
可是，不知什么時候，他已經(jīng)不知不覺中失去了這些。
“很奇怪，人族的神道和圣君沒有一個是靠修行資源堆出來的，為什么你們一個個都對修行資源那么執(zhí)著？”紀誠奇怪的問道。
陳孨語塞，修行資源重要嗎？當然重要！
氣武境的修行，可以用珍貴的藥材打下根基，加速修行，為沖擊靈武境打下堅實的基礎。
到了靈武境，最重要的就是對靈力的理解和感悟，擁有越多的資源就有越多的可能和越多的機會，沒有資源連修行失誤受傷都無法治療。
就算要通過戰(zhàn)斗和生死搏殺來提升，那也要擁有神兵利器才有戰(zhàn)斗的資格，否則連戰(zhàn)斗經(jīng)驗都無法積累，只會徒然送死。
這么看來，修行資源當然很重要，但是修行資源就是一切嗎？
“你年少時努力拼搏，每獲得一株藥材，一件兵器都欣喜萬分，珍惜異常，生怕浪費了它們一點價值；但是你的子孫們個個都擁有你年少時十倍的資源，可是他們有一個成器的嗎？”紀誠接著講道。
陳孨的表情更加痛苦，資源多了那就是捷徑了，走捷徑會在一開始時占盡先機，但后期乏力，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十倍努力?？墒?，習慣走捷徑的人怎么可能會付出十倍努力？
“是??！我年少時……不對，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陳孨瞬間警醒了，“以你的身份和性格，根本不可能對我做的太過細致的調查?！?p> 紀誠揉揉鼻子，略微有些尷尬，陳孨就算道心失守，終究還是個天武境，不是那么好影響的。
陳孨雖然戳穿了紀誠的手段，恢復了清醒，但還是有些后怕，紀誠遠比向想象中的還要可怕，追究對錯是小孩子才會做的事，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保命。
“我愿成為大人的奴仆，終身受大人驅使?！标悓N跪了下來。
紀誠失望的搖了搖頭：“我剛才已經(jīng)給你活路了，但你沒有好好珍惜，反而用這個機會替自己開脫，還要我浪費心神使用底牌誘導你，你覺得自己的價值能彌補我的秘密泄露出去的風險嗎？”
陳孨陷入了絕望，一時的僥幸心理和自作聰明斷送了他最后的生機。
“那么，你為什么說這么多話，卻還不殺我？你想知道的應該都用剛才的神通從我的記憶中讀取到了吧！那我應該沒有價值了！”
陳孨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只要他此刻還沒死，那就還有生的希望。
“我只是在好奇一件事。”紀誠慢條斯理的說。
“什么事？”陳孨問道。
他不會再自作聰明了，老老實實地配合對方才有生機。
“你身為天武境強者，面對區(qū)區(qū)一個靈武境，為什么明知要死，還不想著反抗，就算我是天才，可你如果拼命想逃走的話，還是有一線生機的吧！”紀誠很好奇地問道。
為什么不反抗？為什么不反抗！到底是為什么！陳孨在心底對自己嘶吼道。
紀誠繼續(xù)分析利弊：“確實你求饒的活命機會大一點，但你也不肯好好珍惜，這可以說明你不愿把生命交給別人掌控，寧愿通過自己的智慧來活命。
可是這樣就不好解釋了，為什么在我明確表示不肯饒你性命的時候，你還是不肯反抗呢？你的腦子是有毛病嗎？”
陳孨已經(jīng)面如死灰，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活命的可能，因為他的道心已經(jīng)瀕臨崩潰。
“還有一件事很奇怪，你做這些事情是為了子孫后代，那么為什么不為子孫后代安排一條后路，而是綁在自己的戰(zhàn)車上呢？”紀誠繼續(xù)補充道，“你應該可以預測得到，在你死后你的所謂盟友們會怎么對待你的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