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午時,姜家人便已經(jīng)全部離開魏坤的莊子。
魏坤早間便聽說姜婠的燒便已經(jīng)退了下來,還能吃下些東西,可走之前卻是連對單瞻遠表達一下謝意都不曾。
魏坤心里可謂是氣憤之極,外頭都道姜家大小姐是個極有規(guī)矩的人,賢良淑德,秀外慧中。
現(xiàn)在看來也不過如此,一個連救命恩人都能忽視的人,還能是什么?就是個白眼狼,就你姜大小姐的命是命,單瞻遠的命就不是命了?也不知道單瞻遠是不是瞎了眼瞧上這樣一個人。
魏坤在屋子里嘮叨,阿威聽的耳朵都生了繭子,恨不得給魏坤一拳,最后出了外頭屋檐下蹲著,打算等魏坤嘮完再進去。
其實魏坤也沒有說錯,要阿威說單瞻遠就是傻,人家那小娘們可沒有要他救,是他自己急巴巴的跳下去生怕別人死了,救了也就救了,山里頭那些糙漢都說救人一命要以身相許,可擋不住單瞻遠慫,硬是沒有膽子強上,落到今日的下場,連屁都沒有撈到一個。
阿威蹲了沒有多久,單瞻遠也從里頭出來,示意他跟上去。
阿威回頭望了一眼屋子,見到魏坤的背影,低聲問道,
“叨完了?”
單瞻遠嗯了一聲,帶著阿威出了莊子。
“說實話那娘們也是夠味,也難怪你看的上……”
阿威摘了根草放進嘴里嚼著,那小娘們阿莊見過幾次,見他滿臉色迷迷的神情也知道那模樣怕跟勾欄里頭的那些騷娘們有的一比。
雖說單瞻遠人傻了點,沒讓你姜家把人許過來,可你姜家也太沒有道義了些,你至少也給點謝禮吧?沒要你黃金萬兩,可幾百兩總是得要吧。
可姜家倒好,摞下幾句話就這么走了。
阿威嘴中吊著個草,腳上耷拉著鞋子,鞋的后跟被他后腳跟踩了下去,整個后腳跟露了出來,見單瞻遠似乎在思索著什么,用手肘捅了捅他的手臂,揶揄道,
“你真想做那活菩薩?要老子是你得不到人也得叫他乖乖拿出銀子來,哪有去勾欄里頭嫖不給錢的道理?!?p> 單瞻遠看了阿威一眼,面無表情道,
“你這模樣像極了山里頭燒飯的李大娘?!?p> 阿威腳步停了下來,思索了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單瞻遠是說他唧唧歪歪像個娘們,見到單瞻遠高大的背影,阿威剛要一巴掌拍過去,可想到什么拳頭轉(zhuǎn)向了他的肩膀,罵了一句,
“我去你娘的……”
單瞻遠后背上全是傷口,都是被山體上那些碎石子磨礪出來,有好幾道傷口還極深,后背的肉都翻了出來,況且他還浸了水,后頭在莊子上處理傷口的時候,那些血肉粘著衣服,脫都脫不下來,只能拿剪刀來剪開,背上血肉模糊一片,那些翻起來的肉都已經(jīng)開始泛白。
阿威看到那些傷口都覺得疼的慌,他知道單瞻元能忍,可能忍成這樣也是大丈夫無疑了。
這次的事哪個弟兄都替他不值,他們是草寇,平生里的宗旨就是不能吃虧,可單瞻遠這一次是虧大了。
只是單瞻遠要做活菩薩誰也沒有什么辦法。
單瞻遠帶著阿威來到了昨日到過的小茅房。
“這是什么破地方。”
阿威望著眼前搖搖欲墜的小茅屋,忍不住嫌棄,這屋子就是茅廁都比它強上一些,茅屋外頭還用籬笆圍成了一個小院子,籬笆高度還不到他們兩人腰部,也不知道這屋主人費個什么勁。
小姑娘走出屋子門就看到昨日那個兇神惡煞的男子,旁邊還多了同樣高大,皮膚黝黑的男子,此刻面色不善的望著她。
小姑娘臉上露出了害怕的神情,急忙跑進去了小茅屋里頭。
單瞻遠打開籬笆門走了進去,老婦人拄著拐杖走出來的時候兩人已經(jīng)堂而皇之站在院子里頭,嘴里吊著草的高大男子走到了他們的雞圈旁邊。
雞圈里面只有一只雞,他似乎覺得很是好笑,笑了半會兒轉(zhuǎn)頭對著單瞻遠道,
“這雞兄也是厲害,在這里呆了那么久竟然沒有被黃鼠狼大爺抓走?!?p> 兩個男子身子高大結(jié)實,往院子一站,顯得這院子越發(fā)的小。
老婦人的手抖的越發(fā)厲害了,顫著嗓子問道,
“兩位老爺可是有什么事?”
單瞻遠也沒有要進屋坐的意思,直接問道,
“你是豫州陳郡武平縣人?”
老婦人腳一軟坐在了地上,望著單瞻遠的目光充滿著恐懼,都那么多年了,竟然還能找上門。
單瞻遠上前把老婦人扶了起來,示意那個小姑娘進屋拿把椅子出來。
其實并不用問,單瞻遠昨日肯定了她的身份,只是有些疑惑怎么會在這里看到她,還落到這個下場。
單瞻遠見那婦人坐在了凳子上,那張臉上一片死灰,皺著眉頭道,
“我是豫州陳郡武平縣人,曾經(jīng)受過夫人一些恩惠?!?p> 老夫人聽到這話驚愕的抬起頭來望著單瞻遠。
單瞻遠拿出一個元寶放在她凳子邊的地上,直起身子道,
“過幾日會有人來接你們到莊子上。”
單瞻遠打量了一下這個地方,看著老婦人的眼睛,
“在莊子上會比你們在這里生活的好,你們?nèi)绻敢饩透?,他會安頓好你們?!?p> 單瞻遠說完沒有停留便走了,留下一臉錯愕的老婦人跟小姑娘。
阿威回頭望了一眼院子里的兩人,笑道,
“你恩人?說來聽聽。”
單瞻遠見阿威似乎真的很好奇,便也開口道,
“十年前冬天,我那個時候剛從李府出來,身無分文,在躲避官府人逮捕的時候,我無意中闖進了她的馬車,她出言庇護了我,還給我一些棉衣跟食物?!?p> 阿威望著單瞻遠的目光很是詫異。
“你這記憶也是厲害,那么久了你都還記得人相貌?”
單瞻遠笑了幾聲,怎么會忘?
阿威摸了摸下巴,好奇問道,
“這就是你不對婦人出手的原因?”
“算是吧?!?p> 在單瞻遠還沒有能耐去偷東西養(yǎng)活自己的時候,都是那些婦人見他可伶,對他多有救濟。
阿威撇了撇嘴,把嘴中的草吐了出來,感覺嘴巴淡的慌,剛才那大母雞可真肥啊。
“如果你恩人不去莊子上呢,你怎么辦?”
“隨便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