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夢沒有離開,他不會哄人,只是站在那里,連個肩膀也不借。但哭這種事情,有一個小時也就結了,再哭感情也跟不上了,鬼沉滅抹干了眼淚,撇著嘴盯著對方,后者老早就因為那些話而憋得氣血郁結,如今也道出了部分死守的秘密。
“你不會生龍貍的氣吧,她其實就那樣,每日把辰少捧得跟個寶貝一樣,誰都不許說,誰都不許碰?!?p> 見鬼沉滅不語他就接著說:“你是生辰少的氣?他......其實沒什么,你走后他又咳了很多血,他其實挺在乎你的,但都是默默的,他說如果和你太親了,事后會很難割舍的。關于那些稱呼,其實是當時從天邊劃過了兩道流星,一道落在天族一道落在海族,你的墜落應了一個古老的說法,且正是書上寫的時日,所以比較轟動,但那日給你解答的人其實是天皇派來的,我們?nèi)ネ砹?,結果你就誤打誤撞的來到了戰(zhàn)臣府,辰少為了不暴露自己就讓烏焉接待你,至于是什么古老的說法,我們說不太合適,說的也不太齊全,所以不能跟你細講,以免把你的記憶帶進溝里,你現(xiàn)在的身份,天皇還在考察之中,她不確定你是否有用,但有一點很明確,如果確定你有用便罷,如果沒用,寧可毀了你,也不會拱手讓給他人?!?p> 鬼沉滅自是明白這最后一句話的含義,現(xiàn)如今還算有用所以沒動,等哪一天覺得沒用了,要殺要流放就都在天皇一念之間。
“也真難為你了,還得隱涸他們把你推出來?!?p> “是啊,辰少肯定不能走這么遠,要是能也不會由得你跑出來,隱涸呢,他即使說了你也未必能聽,怪到都叫他狐貍,可見即使說真話憑著長相也像聽了假話一樣,虛憶就更不用說了,估計說了你們會掐起來,見了你他倒是還嘴笨了,所以也只有我了?!?p> “早這么說多好!何必要拐彎抹角的!我想知道的就是詳細的經(jīng)過,想知道你們知道的所有經(jīng)過,我又不是個能自己琢磨明白的人,告訴我了以后定當小心的,可你們偏偏不說,害得我要人人提防處處留心,也不知消耗了多少心神,再者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從哪里來?和誰來的還是自己來的?除了名字我什么都不知道,連項上的珠子都叫不出名來,怪到它還提醒我不忘初心,可這初心愣是不記得了,又要拿什么忘呢?”
“你是靈術被封閉了,以后會覺醒的,至于名字嘛,我們也不大清楚,民間流傳的版本太多,最原始的還在天宮中,又不是那么好翻閱的,所以我們也不敢給你構建曾經(jīng),怕信以為真了,就忘了初心?!?p> 他一提靈術覺醒,鬼沉滅瞬間精神了百倍,內(nèi)心深處總有一種復活的沖動。正當她轉(zhuǎn)頭看向斷夢的時候,只見其臉上被紅光照的一閃一閃的,表情也開始錯愕了,并伸手像她的發(fā)髻處抓去,就當斷夢將釵拔下遞到她手里時,這簪瞬間變成了一個權杖,通體透著紅光,幸好是在一個沒人的角落,要不然一定會被抓起來的。
斷夢磕磕巴巴的問她是怎么回事,可她哪里記得這東西?只攥在手里,沒了主意也不知道叫個什么。
這時街道上三五個夜巡人員經(jīng)過,狐疑的向這邊望去,斷夢一時心急怕被帶到官衙里問話,所以急忙將鬼沉滅拉到懷里,抵在墻角。夜巡人員見這姿勢曖昧愣是沒敢過來,偷笑了幾聲就離開了。鬼沉滅被唬的只覺得身前撞過來一堵墻,撲面而來一股淡香,還挺溫暖的,一時間也走神了。
“走了走了,這要是被帶去官衙問話就麻煩了?!睌鄩粢幻婧笸艘幻婵粗掷锏陌l(fā)簪道:“想必這是個靈物,不過怎么突然就變大了?還能收回去嗎?”
一言提醒鬼沉滅,左晃右晃了幾下仍沒變小,這紅光倒是越來越幽暗深邃了。
然而深邃的紅光抓住了斷夢的眼球,迫使其靠近最后伸手抓住尾端,只聽他哎呦一聲,手掌上竟被劃出一道深深血痕,小鬼掰開他的手時自己手指也被割傷,發(fā)簪如活了一般吸食著兩人的血液。
沒過一會兒發(fā)簪變小了,兩人手上的血也凝結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染得滿手滿胳膊前襟都是血液,斷夢又是個愛出血的人,一滴一滴止不住的留,這倒是讓鬼沉滅頗感內(nèi)疚。
“跟我回別院處理一下吧,總不能就這么回去了,衣裳也得換,辰少其實給你買了好些衣服都沒機會給你,你又不要,放著也是放著,他隨身帶來一件冰藍色的衣裙,你換上吧。”
鬼沉滅沒有理由拒絕只能跟著斷夢回去,哪曾想剛到門口就聞見肉香,另外四個正圍在火爐邊上等著他倆,早就料定他們會回來的,只是不曾想兩人身上都掛了彩,不知道的還以為打了一架,隱涸趕忙拿出醫(yī)藥箱包扎,將兩人的手包的是里三層外三層。
虛憶看見兩人的架勢,剪了一塊地鹿肉說:“這斷呆子都跟你說了吧,講明白了如今回來了?都說了些什么?還是都說了?還是念著鹿肉就跟回來了,剛剛吵成烏眼雞了......”
隱涸見此連忙插話道:“打住吧,你個沒眼色的,吃你的肉吧,還提這茬,他自然是說了該說的,其余的還得走一步看一步,鬼姑娘我們也不是想瞞著你,只是時間不對,地點不對,等你再度覺醒的時候我們才能進行下一步,不瞞你說我們站的是另一派,干的是地下的勾當,成敗還是在你的?!彪[涸別有深意的拍了拍鬼沉滅的手背,轉(zhuǎn)身打理地上的一團團血紗布。
鬼沉滅見斷夢手傷不愛好,纏上的紗布不一會兒又陰濕了,也為之擔心,全然沒顧上隱涸說什么,然而她自己手上雖纏著紗布,但里面卻感覺癢癢的,跟隱涸說了之后,怕是細菌感染,特意打開看看,沒想到傷口愈合的很快,如今只剩下淡淡的紅色,面前的幾個人驚愕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受傷的事小鬼之前也有過,愈合期比常人要縮短一半,如今更是十幾分鐘就能長好。
龍貍并沒有便回人形,此刻正在不停的吃著地鹿肉,如今也沒工夫看著鬼沉滅,與之斗嘴。烏辰雖說咳了血,卻沒有顯出病態(tài),見她渾身是血,就回屋拿來那套冰藍色的衣裙讓她換上,本是做了對方回絕的打算,沒想竟欣然接受了,還道了聲謝謝,他又是個容易滿足的人,這兩字足以讓他痊愈了一半,樂的這半宿眼睛都沒離開她。
幾人吃到天亮,剩余的也都進了六分飽的斷夢嘴里,又說了些閑話,既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又消除了某些隔閡,不過龍貍還是一樣寶貝著她的烏辰哥,吃完了拍著大肚子繼續(xù)與鬼沉滅斗嘴,也合該著兩人樂此不疲的你說一句她還一句的。
鬼沉滅回去后瞧烏焉大門緊閉并沒有起床,就轉(zhuǎn)身回了自己房間打算補覺,誰曾想冷泉居然從烏焉房間走出,路過她身邊時還低聲說了句讓她知好歹的話,暗示不準說出去,并說烏焉今日可能會晚起,官員家眷都是在后天進宮不必著急的話。鬼沉滅自然不是長舌婦,樂得自己能多睡一會兒,也沒在意就回房睡覺去了。
這次夢里又出現(xiàn)變化了,那是個嬰孩,通體放著紅光,面向有些熟悉,含糊的說著什么,只聽見托付不托付,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他的話,鬼沉滅自然不知這個他究竟是指誰?嬰孩說話的樣子略顯老成,似是一個長者的身份在說教,說歸說倒也聽得不真切,聲音忽遠忽近,什么他受苦,他遭罪的話斷斷續(xù)續(xù),還有什么喂血之類的話,正在她想靠近聽得真切時,夢境碎裂,那個嬰孩墜入無底深淵,頓時驚醒了夢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