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鐘,我在鐘塔等你——駱昔。
這是早上醒來地面上的一張紙條。我揉了揉眼睛,確定羅志森安然無恙地回來了,我把紙條捂在胸口,心里終于踏實了。
“喲,小黎!今天打扮好靚??!”梅姐在前臺舉著手稱贊,我不太好意思地笑了。
我把早上駱昔的筆跡拿出來看了又看,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尚云衣從我身邊的停留,她照樣還是瞅我各種的不順眼,不過她也有意回避著我,這讓她那天的行為更加可疑。
公司里為羅志森接風(fēng)的,是一整天的會議,他抽空在間隙里發(fā)了短訊,提醒我別忘了晚上的約會,無奈,今天又要把阿縵托付給老媽了,自從把蘇齊和我離婚的事情挑明以后,老媽很鼓勵我去接觸外面的世界,就連加班也不怎么嘮叨了。
馬上就走到鐘塔了,幾年前在這擦肩而過的駱昔,如今以羅志森的身份重新走進(jìn)我的生活,如果說蘇齊曾成為我的家人,那么羅志森將成為我生命的一部分。
鐘塔前面圍了許多人,我走進(jìn)去,地上一圈蠟燭,中間的造型,是“l(fā)io”!我環(huán)顧四周尋找羅志森,手機響了:“喂?你在哪?”
“在你身后!”
我轉(zhuǎn)身望過去,羅志森正揚著笑臉凝視我,他的頭發(fā)被寒風(fēng)輕盈地?fù)釀悠饋?,霾灰色的大衣幾乎要把他和天際融為一體,我奔向那雙張開的雙臂。
塔下聚集的人們?nèi)齼蓛傻仄诖磳l(fā)生的故事。
在這座對駱昔和lio有著特殊意義的鐘塔前,羅志森牽起我的手走向燭光深處,忽然他俯身單膝跪地:“嫁給我,黎洛!”
他的語氣毫不猶豫,然后一枚鉆戒正從他的兩指間托向我的左手中指,燭光點亮了鉆影,它只為在乎的人閃耀,像極了這份來之不易的愛情。
這種場景若放在當(dāng)年那個小姑娘身上,她一定興奮地要瘋掉了,哪個女人不曾期待過自己有一場華麗的儀式呢?而此刻我卻默默地留下了眼淚,盡管經(jīng)歷在其中依然感覺不太真實,但是我還是被他感動了。
忽然鐘塔對面的大屏幕圖像花了兩秒,隨即出現(xiàn)了一段令人羞赧的視頻,大家的目光迅速被吸引了過去。公司近期剛拿下這組大屏幕的廣告投放權(quán),是尚云衣安排人去談的!這里面播放的正是那天在尚云衣別墅里聞滸山和我的親熱鏡頭,聯(lián)想到一早尚云衣盯著我手里的紙條時閃現(xiàn)眼底的怒氣……此刻只有我知道它是被處理過的……
“不是這樣的!”我驚恐萬分,捂著嘴巴,左手的中指無比疼痛。
羅志森看著我,他在期待我做什么解釋么?為什么眼神中更多的是失望?
我無法接受這當(dāng)頭的棒喝,只能選擇逃離人群,我招手迎面的出租車,鬼使神差地踏向佛陽路。
聞滸山和秦哥正在30號里忙活,我推門進(jìn)去,又忘了敲門,他倆同時轉(zhuǎn)身看向我。
“不好意思,我又沒敲門?!?p> 聞滸山略顯開心地拍了拍手中的粉塵說:“黎小姐是找我嗎?”
“嗯,有點事要麻煩您!”我低頭看向自己的戒指。
藍(lán)貓咖啡館里,今天人還是不多,那只小貓依舊賴在聞滸山的身上。
“黎小姐,要結(jié)婚了嗎?”聞滸山看著我放在桌上的手說。
“嗯,但是遇到了一點麻煩?!蔽野咽殖榈搅俗老?。
“我能幫忙嗎?”聞滸山問道。
“對?!蔽矣悬c難以啟齒。
“和羅志森有關(guān)系?和我也有關(guān)系?”聞滸山應(yīng)該已經(jīng)猜了出來,“但我不太想這樣做!”
“為什么?”我好奇那天口口聲聲說著對不起的聞滸山,為什么今天不肯幫我。
“因為羅志森!”聞滸山淡定地說著,我才知道他們認(rèn)識得比我要早。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但是唯一能幫我澄清的人只有聞滸山了,我又舍不得就這樣放棄。
“你愿意聽聽我的故事嗎?”聞滸山低頭撫弄著藍(lán)貓。
我點點頭,如果聽聽他的往事就能讓他和羅志森冰釋前嫌,幫我說清楚一切,我愿意做個乖乖的聽眾。
“那年我考入了北方大學(xué),愛上了同級的一個女孩鄭雨諾,我們互勉進(jìn)步。從相識到相知,和其他情侶一樣,我們度過了浪漫的大學(xué)時光??佳心悄辏龥]能順利通過,我顧著和室友們狂歡,忽略了她的感受,她一直悶悶不樂。后來
我們常常因為一些事情的分歧吵得不可開交,結(jié)果有天,她在學(xué)校跳湖了,幸運的是被人救了起來,救她的人正是羅志森。漸漸地她和我越來越疏遠(yuǎn),室友告訴我曾看見過她去給羅志森送飯。終于她還是提出了分手,我舍不得這幾年的感情,乞求她回來,但是她去意已決。我一氣之下,硬是帶著她找到了羅志森的宿舍樓下,我本想去質(zhì)問羅志森奪人所愛的,可他一口回絕了雨諾,還說自己馬上就要去見自己喜歡的人了,我把羅志森摁在地上動起手來,雨諾受不了刺激,跑出校門就被飛車給撞了……”說到最后,他低下頭去掩飾自己無處釋放的心痛。
跟隨著聞滸山的回憶,仿佛我眼前劃出了一道時空掠影,一個人突然的離去,是另一個人一輩子的心殤。
“那時候雨諾留著一頭長發(fā),現(xiàn)在想起來還十分恬靜。我第一次見到你,幾乎以為雨諾還沒死?!焙鋈凰难凵袷チ巳岷?,他握緊雙拳說,“我曾經(jīng)發(fā)誓要出人頭地,我一定要讓羅志森后悔!”
“對不起,我不該來找你?!蔽液鋈焕斫饬舜饲傲_志森和聞滸山見面卻不打招呼的失禮,明白了羅志森剛才失望而又期待的眼神。我攤開雙手,不想再次讓聞滸山想起雨諾,更不想讓他和羅志森結(jié)成更深的誤會。
聞滸山忽然拉住我的手說:“別走!”
戒指被他緊握的手掌深深地扣住,我的中指又開始疼痛:“疼!”
聞滸山瞬間松開手掌,我坐回自己的位置,盡量用平和氣息說:“聽小秦講,你投資幫助她哥哥創(chuàng)業(yè),現(xiàn)在你還幫他做裝修,只是因為秦哥在BJ幫濟過你。在我看來,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彼麤]有講話,我繼續(xù)說,“如果雨諾還活著,看到現(xiàn)在的你也會為你驕傲?!?p> “可是雨諾不在了。”
“雨諾也許不在這里,但她在世界的某個地方?!甭劃G山像個孩子一樣,抬起頭看我,我微笑著指向窗外的大樹,繼續(xù)說,“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的奶奶告訴我,人就像這樹葉,走的時候只需要一陣風(fēng),但是它總會落在某一處,守望這棵大樹?!?p> 聞滸山看向蘭貓咖啡外的法桐,不想錯過下一秒風(fēng)吹的落葉。
“該走的就讓她走吧,至少她成就了現(xiàn)在的你,讓她值得守望,才是你的責(zé)任?!蔽业膭窀娌恢浪袥]有在聽。
回去的路上,我感慨著世界的渺小,本來毫不起眼的一些人,總是因為各種是非纏繞在一起,在別人看來,巧合來得毫無道理,世界那么大,有時候卻容不下我們一點點的心事……無論聞滸山能否幫助我去澄清那段視頻,我都不會怨恨他,他的痛并不比我從鐘塔之巔摔下來的那一刻輕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