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唱完了,百白他們準(zhǔn)備回去,邊走邊議論。
“凡人的故事真是有趣,好想再看看其它故事演得怎樣?!?p> “那小花旦的袖子甩得真好看,本座喜歡的阿傾相公肯定也喜歡?!?p> “阿傾,你覺著如何?”
“我?”靈傾停在原地。
他一停其他人也都相繼停下,警覺的觀看四周。
確認(rèn)沒有異常,問他:“阿傾,你怎么了?!?p> 靈傾轉(zhuǎn)身向后看去,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小東西的藏身之處上。
“人類的小孩,人的一生中能改變命運(yùn)的機(jī)會不多,現(xiàn)在選擇權(quán)在你的手上?!?p> 被驚嚇到的,不只是那小家伙,還有他們一眾。
“阿傾,你真要帶這素不相識的人類回宗門?雖然小小年紀(jì)就淪落街頭,但這也太草率了?!卑侔自噲D勸阻。
只是象征性的說一聲,就不再說了。
阿傾是第一次,想帶那小孩回去一定是有原因的,紅丹她定會向著阿傾,其余的都不敢說什么。
一刻鐘后,小家伙才走出來,看了靈傾一眼立刻又低下去:“公子真的要帶我回去?”
“嗯。”靈傾的回答很簡潔。
“我能問這是為什么嗎?!?p> 小家伙掩藏不住的歡喜,但他的表現(xiàn)卻強(qiáng)差人意,唯唯諾諾顧慮重重,好像會突然失去一樣。
靈傾看著旁邊的花草,說:“心血來潮,對你有足夠的興趣,這個答案,滿意了就跟我走。”
靈傾說完了就真的走了,不管他新收的小跟班。
小乞丐小心跟上,始終跟他們保持著一段距離。
腿腳酸痛,他也不敢落下半分。
害怕。
阿鶴停下了,這里地處偏僻,少有人煙又是深夜。
小家伙驚呆了,被一只只身軀龐大長相兇惡的妖獸,嚇得待在原地。
靈傾還是那樣,站在他身后抵住他的身子,不讓他癱坐在地上。
起了閑心:“害怕。對嗎!”
既然決定了,那就不會后悔,小乞丐決定相信,相信救下自己的他們,相信沒有惡語驅(qū)趕的他們,相信這個在身后溫柔支撐的冷漠公子。
松開緊咬出血的唇瓣,堅(jiān)定的看著他說:“我很堅(jiān)強(qiáng),不會害怕的,即使…”
小乞丐話還沒說完,感覺身體好像懸空了。
就算這樣,他還是聽見了貴公子的調(diào)侃:“即使我現(xiàn)在把你丟出去,你也不會被嚇哭了是嗎?!?p> 靈傾仔細(xì)留意著他的一切,不論是疲累還是酸痛,患得患失云里霧里的胡思亂想,還是恐懼和懷疑,他都知道。
這么大的力道,橘子覺得小孩會很疼,事實(shí)他輕飄飄的落到阿鶴身上。
軟軟滑滑的羽毛,黑夜看不清顏色,這下小孩真的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既然覺得是在做夢,那就睡上一覺,明天醒了就是現(xiàn)實(shí)?!?p> 百白領(lǐng)會靈傾的意思,把小孩埋進(jìn)阿鶴的羽毛里,只露出一個小小的黑腦袋呼吸。
橘子健壯的身軀此刻成了靠墊,靈傾和百白靠在它身上,身邊挨著紅丹那株紅牡丹。
百白對它們說:“沒事的趁現(xiàn)在好好睡吧,明天我們幾個都死定了。”
靈傾很大方的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讓小家伙睡在里面。
像往常一樣溜進(jìn)淵歸屋里看他一會兒,就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小家伙一醒來就看到了靈傾,懸著的心徹底放下了。
“公子?!?p> 剛開口就被打斷了:“你不是玄云宗的弟子,所以他們不會管你的死活,除了這間屋子我不會再給你什么,所以,活著要靠你自己?!?p> 順著靈傾的視線往床下看,皮毛完好的死兔子一只只的堆在一起,估摸著也有十多只。
意思不言而喻。
小乞丐在院子里來回跑了四五躺,這才搬完。
靈傾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
小家伙這樣被靈傾盯著,壓力肯定是不小的,什么話都只能吞在肚里,按部就班的做著手里的事。
安靜,心理承受能力比起同齡孩子沉穩(wěn)不少,很會看人眼色,經(jīng)歷,是個好東西,時間也是。
“你叫什么?!膘`傾的目光終于從小家伙身上移開,從樹上被風(fēng)吹落的葉子得到了如此殊榮。
“回公子,小的姓常,單一個恩字,字成美,母親說取成人之美之意,望能謹(jǐn)記他人之恩,成他人之美?!?p> “常成美,一個姑娘家的名兒,不過無礙,總歸是對外人的好意。還記得你母親的身份,和關(guān)于你的一些有趣的事嗎?!?p> 靈順的目光又落回到那個廋廋小小的身上,多了三分認(rèn)真,毫無疑問,這個問題將決定往后他在靈傾意識里的印象。
“我不記得母親的名字和樣子,只記得她是一個很懦弱的人,被人欺負(fù)了只會默默受著,也不會對我發(fā)脾氣,會在夜深時悄悄抹眼淚。
死在了三月的一天雨夜里,然后我就被趕出府,連她被丟在叫哪兒了都不知道,跟著幾個老乞丐流落到了那個小鎮(zhèn),鎮(zhèn)子里的人都很好,很多人都沒有對我們怎么樣,在那里待了小半月?!?p> 但靈傾并不注意聽這些,現(xiàn)在他是不信的,是真是假日后自見分曉。
兔子處理的還行,至少皮毛全都弄下來了,雖然過程對一個幾歲的小娃娃來說有些難以接受,算得上是殘忍,中間跑了好幾回,但總算弄完了兩只。
小孩好不容易弄完了兩只兔子,鼓起勇氣向公子看去,靈傾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
那棵大樹下的位置空空如也,除了幾片飄零落下的落葉再難見到。
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靈傾跟在淵歸后邊走著,寂靜無聲,他們之間的氣氛向來沉重,鮮少有人插足打擾。
原來的靈傾見著淵歸,如果不是關(guān)于他們的事,靈傾是絕對不想搭理的,但今天他先看見了淵歸,并主動提出的。
走的夠遠(yuǎn)了,淵歸停在那兒,防止有人偷聽布置了一個噤聲結(jié)界。
未經(jīng)過其主人的允許,就把人私自帶回來,靈傾良好的教養(yǎng)擺在呢,不可能做到?jīng)]臉沒皮,心虛總歸是還有幾分的。
還沒等人開口問,靈傾就自覺先解釋了:“這幾日我跟著它們一起溜下山看凡人唱戲,唱的是崇晉帝和寵妃林貴妃之間的故事,唱戲的功底不錯,一舉一動也有幾分感覺,轉(zhuǎn)身甩袖也很穩(wěn),功底也有幾分,總體還算不錯。
至于那個小乞丐,你認(rèn)識他,我也認(rèn)識他,怎么說上輩子他也是跟我狼狽為奸的,有那么一層關(guān)系,臨死之前的愿望。
說不上是幫,但總歸是給了這么個機(jī)會,淵歸,你要是想找麻煩,說教打罵最好趁現(xiàn)在,最好就是斷了你我之間的那層關(guān)系,這樣你堂堂仙君的名聲,才不會有朝一日被我這個罪大惡極的惡妖敗壞?!?p> 沉默,如同死寂般的沉默。